今天是我的生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

　　豫歌

　　歷史上的今天，母親把我帶到了這個世界，那一刻，對母親來說，既是痛苦疲憊的一刻，也是激動驚喜的一刻。

　　用母親的話說，自從嫁到我們家，一直沒有“開懷”。那個年代，人們尚存着“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偏見。祖父是舊社會過來的封建意識極濃的小知識分子，滿口“仁、義、禮、智、信”、“之乎者也”之類。那時候，家裡叔叔、姑姑都已長大，全家都在企盼母親能給這個沉悶的家庭帶來一份驚喜。可是沒有。幾年來，母親難免遭到鄉里鄉鄰、世俗偏見的冷漠。做為一名鄉村教師，母親每天堅守在三尺講台，執著地教育着她的學生，默默地承受着那種無形的壓力與痛苦。

　　驚喜總是在幾乎絕望時降臨。忽然有一天，母親開始嘔吐不止，起初她以為是吃東西不注意傷了胃，經中醫拿脈一看：母親有喜了。那一刻，母親多年來吞咽在肚子里的淚水沖洗着雙頰。

　　從此，母親便懷着我經歷了那種十月懷胎的喜悅與艱辛。

　　自從有了我，家裡也開始有了生機。母親在外鄉教書，我被祖母、外祖母兩家視若珍寶，兩家爭着接我去住，在外祖母家住的時間長了，姑姑就會跑過去，把我抱回家。如今，每當在大街上遇到那些在爺爺、奶奶呵護下蹣跚學步的孩子，不由自主地總會勾起我對兒時那份甜蜜的回憶。

　　小時候，我們家的規矩是兄弟姊妹幾個誰過生日，可以吃上兩個煮雞蛋，其它人只能吃到一個。所以每逢生日，提前幾天就開始盼望那兩個雞蛋，俗話講：“兒生日，娘吃飽。”可我從不曾記得母親在我過生日時吃過雞蛋，更不曾記得她的生日。至今，有一件事讓我仍不能原諒自己，那年，我因公路過老家，心想順便吃了飯再走，到家之後，已是將近中午十二點，飯桌上居然擺了四個簡單的盤子，心中納悶兒，在我的印象中，一向節儉的父母從來沒有這樣“奢侈”過，這時父親對我說，今天你媽過生兒，幹了一輩子了，我給她改善改善。剎那間，作為長子的我，無地自容。這些年來，我居然不知道母親的生日，幾個兒女在母親生日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陪在她的身邊，我伴着慚愧和後悔吃完了這頓飯。母子之愛這個天枰上愛的砝碼重重地偏向了母愛這一側，她把無私的母愛全都給予了我們，她清楚地記得我們兄妹幾個每一個人的生日，而做為子女，我們欠她的確實太多太多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這個曾讓母親經歷了生死考驗的日子，我沒有打擾任何人，一個人悄悄地買了一些父母愛吃的東西，踏上了回家的路。對一生含辛茹苦把我們養大成人的父母也算是盡一點補償吧，母親常說，人老了，沒多大出息，就是想經常看到你們，和你們說說話……

　　鄉村的阡陌還是那樣地熟悉，透過縷縷升起的炊煙，彷彿可以看見：娘滿臉汗水，忙碌在灶台前，在給她的兒子做着長壽麵，那鍋里一定還有給兒子煮着的兩個雞蛋。此時此刻，心中又湧起了獻給故鄉和母親的那首歌：一條溪，是我思鄉的路；一條瀑，是我想家的哭；夢裡故土，我只是紅塵一度；心中流星，我為你墜落故土；我是故鄉的遊子，我是母親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