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雲台山記
手機:M版 分類:散文欣賞 編輯:小景
我對雲台山早有耳聞,據說這裡不僅景色優美、名勝古迹眾多,而且還是竹林七賢隱居之地。遙想先賢縱酒放歌,談玄論道,蕭然若神仙的樣子,更是心嚮往之。
我是很喜歡山的。漫步山間,步移而景易,變幻莫測,氣象萬千,正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個中妙處非親臨而不可知。
從我居住的城市到雲台山只有區區不到一百公里的路程。這點兒距離對現在的交通條件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可能是機緣未至吧,我卻一直不曾前往,直到這個秋末冬初的時節。此時,已進入雲台山旅遊的淡季,景區已是草木黃落,涼意頗濃。初到山裡,但覺空氣格外清爽,深吸一口,涼及肺腑,精神不由得為之一振。遊客已很是稀少,偶爾才能碰見三兩結伴同遊者。四周分外寧靜,身處畫境,心情大好。老舍先生說:“美而不靜,便至少失去一半的美。”此言不謬!
雲台山是一處開發得相當成熟的景區,各種設施一應俱全。山裡的道路當然談不上寬闊,卻極為平整。景點之間都有大巴車往返,乘坐舒適。只要你在固定的乘車點等候,均可免費換乘。我去茱萸峰——雲台山的主峰——乘坐的就是大巴車。車子穿過十幾個山洞,直到半山腰才停下,此時距山頂已不算太遠。沿修建規整的步道拾級而上,尚未氣喘如老驢,山頂便已到了。凌絕一覽,此時已不見夏日的青翠秀麗,但連綿起伏、陡峭挺拔的山峰卻顯出了雄渾壯美的一面。雖然,這裡的海拔只有一千三百多米,卻仍然讓人生出幾分“盪胸生層雲”的感覺來。“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山頂上。舉頭紅日白雲低,萬里江山在一望。”這是唐伯虎寫的。我觀山之奇偉瑰怪,始知“自然無心於稟受”。自然是偉大的!
導遊說,唐代大詩人王維曾在茱萸峰寫下那首著名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據我所知,此言應屬不實。寫這首詩時,年僅十七歲的王維,正客居都城長安求取功名,恰似現在的北漂。因此,導遊之言恐怕也僅是導遊之言而已。
從茱萸峰迴到位於景區入口旁邊的住處,同行的老陳大哥說,距此不遠有萬善寺,是個不錯的去處,於是便欣然同往。
沿着山裡的小柏油路,步行約十分鐘,萬善寺便到了。寺院位於一條山谷內,坐北朝南,三面環山且山勢陡峭,南面地形開闊。寺前有溪流自西北向東南斜向而過。這裡是個環境清幽的所在。
寺院建在一處高台之上。山門一側有石碑一通。讀碑文獲知,萬善寺初為明朝皇家所建,供奉的是佛祖釋迦牟尼。歷史上這裡曾經盛極一時,后多次毀於戰亂,又多次重建。現在的寺院並不大,建築略顯擁擠。寺內除有天王殿、大雄寶殿等建築外,還有一線泉、仙家洞和敬德試鞭石等多處景觀。大雄寶殿是一處歇山頂的建築。我來時正趕上這裡在舉行一個不大的法會。大殿內青煙繚繞,佛祖金身端坐正中,神態安詳。僧侶們齊聚殿內,木魚鐘磬伴着僧侶的吟誦,格外悠揚,傳出去很遠,愈發顯出這裡的寧靜了。殿內東側角落處有三位俗家信徒。三人閉目頷首,雙手合十,肅然而立。我確信自己是個徹底的唯物論者,可當此情景,我仍然禁不住從心底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在與三人的閑談中得知,他們是專程從很遠的地方來此拜佛還願的。為表誠心,三人還特意步行趕來。據他們說,在這裡祈願是很靈驗的。望着他們布滿虔誠的臉,我心裡忽然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
我對宗教知之甚少。呂思勉先生曾以其大家之深邃提出了他的見解:“一種宗教,當其興起之時,總是足以解決整個人生問題的。但既興起之後,因其植基於信仰,其說往往不易改變;而其態度亦特別不寬容;經過一定時期之後,遂成為進化的障礙,而被人斥為迷信。”雖然如此,但草民如我者,只是社會洪流中的一粒沙而已。很多人都會深感命運無常,難免會心生迷茫甚至惶恐,在遇到災難或陷入困境時就更是如此。所以,人們在費力勞心之餘,焚上一炷香,拜上一次佛,讓自己的精神有所依託,求得心靈上的寧靜和慰藉,哪怕只是片刻的,於人於己似乎也並無什麼大的不妥。與那些雞鳴狗盜、擅權弄民之流比起來,也算是善莫大焉。一般說來,這樣的人多為向善的好人。在我們生活的這個社會上,時時處處都存在善與惡的鬥爭。在局部或較短的時間內,我們經常會看到惡的一方佔到上風,好人很容易受到傷害。好人往往沒有辦法對付壞人,好人做事是有底線的。反過來,我們的社會能走到今天,能不斷取得進步,也說明,善的一方仍然是把握方向的主導力量,社會也是有底線的。所以,我們也大可不必因一時的挫敗而過分悲觀。面對生活,我們還是應該努力去做好我們應該做的事。
“古人之觀於天地、山川、草木、蟲魚、鳥獸,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古人的境界,我終難企及,胡言亂語一番,是為之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