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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那年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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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猶記那年舊時光文/唐赳

  閑坐於斗室之中,手捧一本雜誌正慢慢地翻看着,突然聽到樓下孩子們的追逐嬉鬧之聲。

  我放下書本,走到窗前向樓下看去,只見幾個小孩正在樓下那樓與樓之間的狹小空間里做着遊戲。

  此時正是初夏黃昏之時,太陽已經隱沒在漫天紅霞之中,桔黃的霞光照在樓林之間,將林立的建築頂部染成一片金黃,對面窗戶反射着昏黃光線,射入我的眼睛,竟感覺不到絲毫的刺眼與不適。

  聽着孩子們的嬉鬧之聲,我手撫書卷輕輕拍擊,微微眯起雙眼,享受着晚風輕輕地撫摸,任其撩撥起我的頭髮,衣角,我突然有了夢幻般的美妙感覺來。

  徐徐睜開眼,看天上那逐漸變淡的雲彩和那淡淡的不甚明亮一輪圓月,感受着微風的輕拂,聽着孩子們那無憂無慮的嬉笑之聲,我心中不覺明朗起來。

  月夜在不經意間已悄悄來臨。

  “辮辮,辮花輪,花輪名字叫小孩。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五六,三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四五六,四五七,四八四九五十一……”那整齊的唱喊聲和拍手聲從樓下傳來,竟是那般的熟悉。我不由地在心中跟着孩子們唱着這首《辮花輪》的兒歌來。

  孩子們圍成一圈,將一隻腿別在同伴的腿上,形成一個兩兩相交的中空外方的形狀,用另一隻腳站着,拍着手轉圈圈,看誰最終支撐不住而摔倒。

  又是明月夜,又是遊戲時。

  這熟悉的時刻撩撥着我的記憶,兒時的一些遊戲畫面突然在我的我記憶深處湧現出來,我彷彿又回到了我那無憂無慮的童年時代。

  我的童年是在老家農村度過。

  那時的農村比較落後,沒有通電。照明用的是煤油燈。

  因為沒有電,農村的生活十分平淡單調。農忙和閑暇之餘大量的時光是在院壩中圍坐閑聊,談天說地,談古論今,或者是在一起打紙牌,唱花鼓度過的。那時的生活雖然青澀,但卻充滿滿了人情味和淡然愜意的快樂。

  那時,農村人好像永遠都是繁忙的,他們過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每到中午或下午吃飯之際,到處可以聽見小孩或婦女呼喊大人或自己男人回來吃飯的聲音。

  那一聲聲綿長的呼喊聲被低矮的山樑反射后,發出幽幽遠遠的迴音,猶如一根根長長的線,串起親情,串起鄉情,串起農家生活的無限溫馨來……

  雖然許多年沒有下過地,種過莊稼了,但對於那段艱苦但卻愉悅恬淡的農村生活卻多了幾分懷念。

  現在的生活雖然比我兒時好了不知多少倍了,但我總感覺人們之間似乎缺少了一些溫情和關懷。我們周圍充斥着濃濃的金錢味道。在沒有金錢做前提的情況下,遇到一些大困難想請深居在高樓之中的“鄰居”來幫忙都已經不可能了。

  記得那時在家鄉,每遇農忙之時,只要張口,便會請來許多鄉親前來幫忙。

  每逢打麥,插秧,收割穀子之時,母親總會叫人來幫忙。鄉親們只要有空,便會滿口答應的。

  最喜歡插秧,扳(打)穀子的場景了。十幾個前來幫忙的鄉親一邊忙着手上的活,一邊相互開着玩笑。那些葷玩笑往往會引來一句更黃更葷的回罵和一陣鬨笑。

  那些笑話、對罵,往往使人忍俊不禁,笑得眼淚鼻涕一大把,使人越發產生了對淡泊,恬靜,不加修扮的鄉村生活產生了好感和眷戀。

  農耕生活雖苦,但人們心中卻充滿了自得其樂的滿足和快樂,往往一句玩笑,一個笑話,一段葷花鼓唱曲,便可消除白日耕作的疲憊。

  有一次插秧時,猛娃向王三爺開了起了玩笑,說三爺昨晚睡了他兒媳了,王三爺回罵了一句:你個兔崽子,你媳婦在家正和你大哥在床上玩遊戲呢,你還不回去看啊?罵完后,他抓起兩把稀泥,悄悄繞到猛娃身後,趁其不備,將一把稀泥搪在猛娃的臉上,又將另一把稀泥塞進他的褲襠里。看着被稀泥搪成大花臉的猛娃的窘迫模樣,人們“幸災樂禍”地爆發出一陣鬨笑,有人還火上澆油地喊道:“你活該,誰讓你昨晚睡了王三爺的老婆了,現在人家把你褲襠里的東西給糊住,讓你以後連自己的老婆也睡不成!”這時,王三爺反倒成為眾人玩笑的對象了!

  唐二爺馬上接起話頭,哈哈起鬨道:“那王三老婆還不急死啊,晚上守空房,那滋味可不好受啊!”張五爺哈哈一笑道:“沒事,還有我呢,我可以免費代勞睡他老婆!”張五爺話還沒說完,突然感到臉上一涼,一把稀泥早已糊在自己的臉上。他沒注意,竟被旁邊的黑麻哥給偷襲了,於是又引來一陣惡作劇地鬨笑……

  每每夏夜月圓之時,人們吃罷晚飯,(或者不叫晚飯,那時由於生活還不富裕,好多家庭都是一日兩餐,上午十一二點吃早飯,中午飯放在下午六七點吃)坐在院壩或門前的大樹下聊天。

  因為沒有電視,收錄機,沒有節目和歌曲可以欣賞,人們便會讓善於唱花鼓的人唱幾段花鼓,人們會靜靜地聽,時不時地跟着唱幾句。

  會拉二胡的人會拿出二胡,坐在人群中,拉上幾段紅歌,喜歡唱歌的女人會跟着二胡輕輕唱起來,起初聲音不大,慢慢地唱得響亮起來。二胡和着悠揚的歌聲在寂靜的黃昏傳的很遠,從遠處聽來,竟像電影里賣唱的藝人正在走村躥戶地賣唱,那一份安然,愜意和自得是現在我們無法體驗到的。

  我父親喜歡拉二胡,我耳濡目染,也學會了一點點,慢慢地我對音樂產生了濃厚興趣。父親喜歡讀書看報,喜歡看連環畫,我也逐漸喜歡上了文學創作和美術繪畫。

  我畫了一些畫,至今還有保存。我買了一些樂器,諸如吉他,小提琴、電子琴、口琴、笛子、葫蘆絲、簫等等,自己瞎琢磨,竟也學會了一丁點。

  閑暇之餘彈彈琴,吹吹笛子,卻也其樂融融。而這些愛好,正源於我兒時的恬靜愉悅的鄉村生活。

  在夏季的月夜,大人們坐在一起聊天,講“知情下鄉”、“三線建設”、“搞社教”,講“紅衛兵”,“文化大革命”,講“農業社”、“學大寨”。我們這些小孩都聽得似懂非懂。

  母親高興之餘還教我們唱一些當年她“上三線”時,部隊所教的革命歌曲。好多歌曲名字我早已忘懷,但我卻總能記住歌詞的內容,至今還能唱上一些:“說打就打嗨!說干就干,練練手中槍,刺刀手榴彈,瞄的准來,打呀打得遠,不打他反動派就不是好漢,打那個樣叫他看一看!”

  那時沒有電,就沒有現在一切可以娛樂的電影電視和電子東西可供小孩們玩耍。

  童年的我閑下來的時候,總喜歡玩泥巴,卻也玩得興緻盎然。

  我常常坐在門前一棵杏樹下,用手將地上的石子沙礫掃到一邊,留出一大塊乾淨的地面來,從田裡挖來一大堆干泥,學着大人和面那樣反覆揉搓着泥團,等揉得差不多了,便捏一些人物,花鳥,盆盆罐罐,拖拉機來,放在太陽下晒乾了玩。

  有時候會用泥巴和小夥伴們玩一種叫“打響包”的遊戲。

  用一小團泥巴做成一個茶缸那麼大的泥缸,將缸底壓得很薄很薄,然後向缸底吐上幾口唾沫,反覆塗抹,直到底部很薄很光滑。然後小心翼翼地拿起泥缸倒扣着向地上狠力摔去。

  泥缸倒扣着砸在地面上,受到缸內空氣的衝擊,泥缸底部被空氣驟然撞破而發出“啪!”的一聲巨響,整個缸底就會向外翻卷着破開一個大洞,這時我們便要求夥伴們用自己的泥將這個破洞給“補”起來。夥伴們就從自己的泥堆里揪下一小塊泥巴拍成薄片蓋在破洞上。

  破洞越大,需要補洞的泥就越多,於是夥伴們就將缸做得大些,底部再薄些,爭取多贏一些泥巴來。誰的泥先輸完,誰就算輸。

  晚上明月高照之時,大人們手拿蒲扇在院中乘涼,拉家常。小孩們便聚在一起做着遊戲。

  這些遊戲雖然簡單,但夥伴們玩得十分投入,也十分愉快,使我們從小養成了團結協作的精神和品質。現在的孩子們玩的遊戲雖然比較高檔,但都是自己和電腦進行溝通,長期以往使孩子們養成了冷漠,自私,孤僻不合群的性格,實在沒法和兒時的那些遊戲相提並論。

  兒時的那些遊戲都有一些“口訣”或者兒歌作為遊戲的“開場白”。

  我非常喜歡那些遊戲的“兒歌”,現在我還能記得一些遊戲的全過程和一些兒歌。每每回想起來,使人心中湧起無限的溫馨。

  我們玩的一種類似“老鷹抓小雞”的遊戲,名叫“殺羊”,它的開場白很有意思。

  玩的時候,一個人當農夫,負責“殺羊”,一個人當牧羊人,負責“小羊”的安全。

  夥伴們排成一個縱隊,站在牧羊人身後,然後相互抓着前面夥伴的后衣角,一個接一個,連成一個長隊。

  “殺羊”之前,農夫和牧羊人以及眾“小羊”都蹲在地上。農夫低着頭,用手假裝在地上掃着灰塵,這時牧羊人會問:“你在做什麼?”

  農夫回答道:“我在掃地。”

  牧羊人又問:“你掃地幹啥?”,農夫答道:“尋針。”

  牧羊人問:“尋針幹啥?”

  農夫答:“縫口袋兒!”

  牧羊人問:“縫口袋兒幹啥?”

  農夫答:“裝刀刀兒。”

  牧羊人問:“裝刀刀兒幹啥?”

  農夫答:“砍刺!”

  再問:“砍刺幹啥?”

  再答:“扎園子!”

  問:“扎園子幹啥?”

  答:“你的羊吃我麥子了!”

  牧羊人接着問:“吃了多少?”

  農夫答道:“吃了半邊天,半邊地!”

  牧羊人問:“賠一顆(麥子)行不行?”

  農夫答:“不行!”

  “賠一升?”

  “不行!”

  “賠一斗?”

  “不行!”

  牧羊人心一橫道:“賠你半邊天半邊地行不行?!”

  農夫道:“行!”

  說完,農夫和牧羊人以及眾“小羊”都站起身來。

  農夫問牧羊人道:“你姓啥?”

  牧羊人答道:“我姓轉!”

  農夫哈哈一笑道:“那你轉個三轉讓我看!”

  於是牧羊人就領着身後的“小羊”在場中連轉三轉。

  三轉下來,有些“小羊”就有點暈頭轉向了,這很利於農夫“開殺”。

  牧羊人停下來馬上要問農夫道:“你姓啥?”

  農夫回答道:“我姓殺!殺個羊娃兒咩啦啦!”說完,他突然向牧羊人身後的“小羊”用手砍去!砍中誰,誰就算被殺死了,他必須離開隊伍。農夫有時候連續轉圈追殺,牧羊人張開雙臂圍着農夫連續轉圈護着身後的“小羊”,當那些“小羊”正疲於奔命地轉着圈子,逃避農夫的追殺時,農夫卻突然殺個回馬槍,向相反的方向折轉回去,這時往往有一大批暈頭轉向的倒霉鬼會撞在農夫的身上,他手起掌落,一通“狂砍猛剁”頓時有好幾個人被淘汰出局,小夥伴們便會嘻嘻哈哈笑個不停。

  還有很多遊戲都很有趣,玩的時候兒歌動作一起來。

  夥伴們玩完一個遊戲馬上又換另一個繼續玩,往往玩到月明星稀,在大人們的呼喊聲中才依依不捨回家去。

  有一天晚上,在做完遊戲準備和哥哥回家前,我就隨口吟詩一首,念給小夥伴們聽:皎潔月兒灑銀輝,小院孩童聚成堆。牆陰樹影藏匿處,捉迷藏身粘塵灰。歡言笑語微風起,驚鳥夜空來回飛。月沉玩累有睡意,依依不捨各自回!

  這首小詩是童年的我即興隨口所得,現在回想起來,竟感到十分的稚嫩童真,但它真實恰當地描繪了兒時月夜遊戲的場景。

  明月早已圓上中空,萬里銀輝如水瀉地,傾瀉在這個城市的角角落落。樓下遊戲的孩子早已不見了蹤跡,許是早已回家吃晚飯了吧?

  城裡的月光其實是很美麗的,它和街市的霓虹相互映襯,形成亦真亦幻的美妙感覺來,只是人們已無心亦或沒有時間來欣賞這月夜的美麗。

  當華燈初上之時,有些人便被淹沒在霓虹燈下的人海之中,他們的眼睛所關注的是街市中琳琅滿目的商品。一部分人早已坐在舒適的房中,看着電視,吃着可口的飯菜了。鋼筋建築物似乎遮住了人們對兒時對於月光的記憶。

  而此時,只有我還倚在窗前,仰望窗外的這輪圓月,靜靜地欣賞着月下的城市的美麗,遙想久遠的童年。

  月兒,你可曾記得二十年前,在家鄉的院壩中那個仰頭看你的少年?可曾記得少年那句稚嫩的詩句?

  作於2011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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