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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見麻雀

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pp958

  一日,走到辦公樓前的院子里,竟然聽到了幾聲鳥的鳴叫。細看之下,才知是幾隻麻雀在樹上和草叢間覓食。

  我不由得停下來,觀看起這幾隻可愛的小生命來,心中湧起一種親切:麻雀呀,麻雀,你終於回來了!

  也許是十多年,也許是更久,都沒有在我生活的這個小城,也沒有在我周圍的村莊和田野里見過麻雀了,但心裡卻是一直牽挂着這種小生靈。

  毫不諱言,麻雀和我童年的快樂是連在一起的。那時候,村莊里、田野間、屋檐下,到處是麻雀撲楞楞亂飛的風景,麻雀們嘰嘰喳喳的叫聲也成了鄉村裡不可缺少的一種音樂。很多時候,我們這一大群鄉村孩子都要花上一大堆的時間與麻雀周旋。莊稼下種和成熟的時候,麻雀們就會很有經驗地向地里撲。大人們開始在田間地角豎一個草人就可嚇唬住這些小東西,久而久之麻雀們就不上當了,仍你草人風中狂舞,它們卻自顧不暇地啄食種子。於是,趕麻雀成了我們童年不可缺少的一種生活。每一家人的田邊土角總會蹲着一個孩子,麻雀一來,就大叫着轟趕,這些小生靈來不及落下來,就驚惶失措地飛出莊稼地。但這群古怪精靈的傢伙終究忍受不住那些食物的誘惑,不一會兒又飛了過來,一嚇,又飛走。如此一來二去地循環,幾十個回合之後,人與鳥都才可能在夜幕降臨的時候疲憊地結束一場對峙。

  趕麻雀,時間長而枯燥無味,是童年的我們深惡痛絕的,但掏麻雀窩卻給予了我們很多樂趣。那時候,屋檐下、牆洞中,都可找到麻雀窩的。由於麻雀的繁殖能力極強,每次找到一個麻雀窩,要麼有四至六顆麻雀蛋,要麼有幾個小小的麻雀崽,幾乎難得有沒有收穫的日子。麻雀蛋讓孩子們煮成了美餐,麻雀崽卻是誰也不會去傷害的。那些還未長毛或者是剛剛披上了一層絨毛的小東西極為可愛,全都伸張着邊緣描了兩條嫩黃色線段的小嘴,等待着餵食,根本意識不到從此就會與自己的父母分離。作為小學生的我們,所有男孩子的書包里都毫不例外地曾經裝過小麻雀。而這些小生靈,任憑我們如何精心地餵養,最終都只能在我們的眼淚之下失去生命。用一個小小的紙盒,裝上小麻雀的屍體,挖一個小坑,用一塊小木板立一塊碑,三五個孩子流上一回淚,也就成了我們隔三差五的必修課。漸漸成長起來的我們,在這最初接觸的生與死的所謂傷痛中,便不動聲色地告別了掏麻雀窩的遊戲。

  常聽大人們說,在六幾年的時候,麻雀是被列入“四害”的。那時,全村人都一起行動,有槍的拿槍,沒槍的手上敲着所有的能敲響的東西,拚命地吆喝追趕麻雀。麻雀們,有的隨着槍響應聲而落,有的因為本身就是一種不善於飛翔的鳥類最終力竭而亡。後來,有人發覺了麻雀也吃害蟲,是人類的朋友才停止了這樣的殺戮。童年的我們,對於這樣浩大的行動無一例外地有所向住,但對於麻雀們的命運卻又是極為同情。告別了孩提時代的愚昧之後,我就再也不忍心無端地去傷害一隻小麻雀或是其它與人有益的小生靈。

  後來,讀了一些書,對麻雀的了解多了,心中對這命運多殛的鳥類就滋生了親近。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我們總是養不活麻雀的原因了。因為麻雀崇尚自由,在籠中,在人類的掌控中,它寧願去死。正如有一篇文章所說的:“麻雀與被奴役、被驅使、被玩弄、被利用、被異化的命運無關,它是動物界唯一的能夠保持自己尊嚴、維護自己的自由、不向強權勢力低頭的動物。它的品格、它的精神、它的氣節足以讓動物界的芸芸眾生望塵莫及。”

  但是,當我們愛上了麻雀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它竟然一下子不見了。村莊里、田野間、屋檐下,再也沒有了那些朴楞楞亂飛的身影,再也聽不到它們嘰嘰喳喳的吵鬧了。這沒有了麻雀的村莊和田野,讓我總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陌生。前段時間,我回過一次老家,當和一個五六歲的小孩說起麻雀的時候,他竟然是一臉茫然。不知為什麼,他的表情在那一刻卻讓我感到了一種來自心底的疼痛。

  昨晚,重讀了老作家謝璞的《雀疑》,也多有感觸。他同情大雪天麻雀的飢餓,在陽台上撒了一把米,而麻雀卻“生怕人趁雀之危設下什麼要命的圈套”,寧可忍受住瀕臨生死悠關的飢餓也不肯去吃那一把米。最後,他把米撒進了雞籠,麻雀們才“如虎撲羊似的飛竄到雞籠旁與雞搶食米粒”。他說:“這也只怪得人類在各個角落,乾的對雀們不公正的事太多有關,它們是憑藉自己及祖宗的經歷來衡量人心的。”

  我想,麻雀們離開了村莊,離開了田野,是不是村莊和田野對它們作出了什麼致命的傷害呢?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對於生命力強而又繁殖旺盛的麻雀,我們的孩子也只能從書中和老人的記憶中去認知的時候,一大些稍稍脆弱的生命毫無疑義地將從我們的生活中永遠消失。

  那麼,我們的這個世界還會這樣五彩繽紛、絢爛多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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