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寨河畔的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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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寨河畔的鐘聲
——記松桃苗族自治縣盤信鎮團寨完小龍知望老師
人的一生應當怎樣來度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中的保爾說,“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我決定要去採訪一個人——他就是盤信鎮團寨完小龍知望老師,因為他把自己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世界上最偉大的事業——教書育人。當然,或許這樣說有點誇大其辭,但是,龍知望老師的人生道路是可以這樣來說的。
26年:一個人的教學點
1980年的秋天,龍知望老師高中一畢業,就回到家鄉——盤信鎮茶元村當上了民辦教師。當時的這個教學點有3個老師,後來其他兩個老師走了,只剩下他一人。茶元村地處偏遠,交通不便,離最近的村寨,走路也要一個多小時。龍知望老師的家是住在山上,而教學點是建在山腳,位於一條小河邊,河上沒有橋,每天他必須一大早來到學校,因為要接學生過河;放學的時候,要背完最後一個學生過河,他才回家。這個教學點有一、二年級,學生人數都是在五六十人左右。他來來回回地背學生過河,當地的農民看着他那麼辛苦,也時常來幫他的忙。而當時有人對他說,如果他的這種行為被記者發現,或許比田沛發的事迹更感人。他的教學點是一幢破舊的兩層木房,下層因為潮濕不能住人,給學生上課,都是在二樓。這裡只有一間教室,沒有其他多餘房間,於是他沒有辦公室,也沒有辦公桌,批改作業、備課都是在膝蓋上完成;有時實在累了,就借用學生的桌子。他來教學點的時候,民辦工資只是一個月5元,到了九十年代,工資漲到一個月18元,直到2000年,轉為公辦教師,工資才有點起色,但卻不幸又染上了病,每年要花去治療費一萬多元。他不為工資少而埋怨,他也沒有這樣的念頭,因為這裡的孩子需要他。他在這裡一呆,就是26年,每天要背學生過河,有時還幫學生換洗衣服,並且是起早摸黑的。在這樣的環境里生活,我不知他是以什麼樣的毅力堅持下來的。當我問到,在這樣的教學點裡,最讓他擔心的事情是什麼時。他說,“這個教學點非常破舊,二樓的板子有些腐朽了,怕學生踩斷掉下去。有一回在上課,一個學生從二樓漏到了一樓,把我嚇了一跳,幸虧他沒事。當然,學校雖然破了點,我也只能將就了,不時從家裡拿幾塊板子來補補,只要讓學生安心學習,我就很高興。”
苦與痛:一個人的“兩基”路
2002年,“兩基”工作開始了。龍知望老師是村裡唯一的教師,這一重任就落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在搞“兩基”的過程中,他得了一種怪病:肢體經常出現震顫,四肢活動緩慢,走路時身體向一側傾斜,步態不穩。當時他也沒有在意,直到出現說話含糊、吞吐困難、大小便困難等現象,才到醫院就診,經確診為“帕金森疊加綜合征。”雖然得了這種病,他說,只要不倒下,工作必須幹下去。他每天背完最後一個學生過河后,就逐家逐戶去調查登記。平時走的只要幾分鐘的路程,而他卻要走很久才能到達。茶元村是一種V字形地勢,從這邊山可以和那邊山上的人對話,走路卻要一個多小時。龍知望老師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用自己生病的腳步千百次地丈量着腳下的土地,把“兩基”工作中的調查情況完成的。在那彎彎曲曲的山路上行走,有時會發生意外,可能會被東西絆倒,跌入深崖;還有可能被毒蛇咬傷。因為去調查,基本上都要很晚才能回到家。他說,有一次非常險,他調查完後走在回家的路上,被一條毒蛇咬傷了,當時就暈倒,不省人事,幸虧有人路過,把他救醒,才撿回一條命。聽他說著,我感到心驚膽戰,同時也感到人的生命是如此的瑰麗和悲壯。在我的面前彷彿有一幅圖畫展現開來:在那曲曲折折的小路上,一盞孤燈慢慢地移動,從那邊山上下來了,又爬上這邊的山,多少個夜晚,這樣重複着。有時我想:人總是通過不斷重複的行動來詮釋生命的意義。而龍知望老師的這種精神狀態是充實的,並且具有激勵性,為了達到崇高的目標而做出的努力,或許就是他對生命的正確理解吧!
打鐘人:激蕩鐘聲育桃李
2006年,“兩基”工作驗收完畢。而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一個人已經無力再應付那樣繁重的教學點工作,他申請調到就近的團寨完小任教。在團寨完小,他擔任一、二年級的數學課,雖然工作輕鬆了許多,但是病魔卻愈加無情。2010年春天,他實在無法再上課了,手只要一拿東西,就抖個不停,連寫字都難以完成,並且他的腿腳、脖子已經僵硬。有時從背後叫他,他要慢慢地慢慢地才能把頭轉過來。看到他這種情況,同事都勸他申請病假休養。但是他說,“我上不得課,我可以為學校打鐘,只要讓我留在學校,每天看着學生,我就覺得我的病好了很多。”既然他這樣想,學校領導就順了他的意,讓他為學校打上課鐘。看着他現在的樣子,你很難想象,以前他還是一名籃球運動員,曾代表團寨公社參加盤信區的籃球比賽,並且還得了第一名。他現在才五十齣頭,但頭髮全白了。好多人都說,他起碼七十多歲了。病魔能把一個人折磨成不相匹配的外表,但卻折磨不倒他的精神。他對我說,“我們這一代人是在艱苦考驗中鍛鍊出來的,並且學會了在生活中從不灰心喪氣。”當我想起他,就會想到傅雷在《約翰·克利斯朵夫》的獻辭:“真正的光明決不是永沒有黑暗的時間,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罷了。真正的英雄決不是永沒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罷了。……戰士啊,當你知道世界上受苦的不止你一個時,你定會減少痛楚,而你的希望也將永遠在絕望中再生了吧!”從他身上,我看到了教育的希望之光。“噹噹當……”,每當鐘聲響起,我會看到春天的桃李開花,更會想到這催人奮進的鐘聲背後的打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