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裡的鐘聲

　　小女今晚的作業出奇的順利，反而令我手足無措，無所事事；就上床看書至睡意來臨！夜半時分，暖氣管道 的流水聲驚醒了我，摸索到了手機——12點多一點。微弱的瑩光持續了四、五秒，房間里除了呼吸聲又恢復了黑 暗， 手在眼前無論怎麼晃動也看不見，感覺到的只是空氣的流動。 拉開窗帘，抹去玻璃上的霧氣，能看到的僅是 遠處 工地光芒四射的燈。黑夜不再渾然一體，被切割成若干形制的幾何體；孤魂不再遊盪，攏聚在一起有了暖意和祈盼。 睡意全無，與其在床上輾轉反側，不如坐起。為了不影響妻女，索性披衣坐在了客廳。黑暗中均勻的 呼吸聲表明了生命的存在，嚓嚓的鐘聲把我的思緒帶回了幾十年前。

　　記得家裡的第一個鐘錶是70年代後期買的。那時候早上上學，沒有時間概念，主要看月亮的位置和估摸雞叫 的便數，往往又因大人的勞累遲到是經常的；冬天最受罪，數着雞叫了4.5遍了，估摸着天快明了，黑咕隆咚的就起床，結果在學校門口跺着腳等上幾個小時才開了門，尤其是空無一人的巷道寂靜的頭髮能豎起來，西北風颳得樹枝 吱吱呀呀，空曠的村莊幼小的心靈會不寒而慄。教室里門窗不全，四面透風，塑料薄膜是很稀罕的東西幾乎沒有；用紙糊的窗子抵不了幾天，只有找些磚塊徹底堵上，沒有電，每人在家端來個小煤油燈，在跳動的光線下朗朗而讀！ 在最 冷的時刻，每天輪流從家裡拿柴禾，大家圍坐一圈，藉著火光讀書；皴裂腫脹的手、嗆人的煙霧都是不可磨滅 的記憶！模糊的腦海中，春節期間的一個夜晚，父親和哥哥騎自行車奔波60多公里從大荔縣城買回來了我今生今世見到的第一個鐘錶。那晚一家人睡在被窩裡聽着歡快的節奏入眠的，尤其讓大家高興的是在黑暗中也能知道是幾點，有熒光！父親專門請人做了個小木盒子放了進去，我們小孩絕對是不準摸的！父親拿着它專門在庭院里收聽着廣播校 對了時間，教會了母親怎麼定點；以後我們上學不僅沒有出現差錯，而且我的小夥伴們幾乎都不遲到，沿途我會敲 每家的門栓！那鐘聲讓冬天寒冷不再，暖意叢生；那鐘聲讓愚鈍成為過去，心坎里種下了一種嚮往；那鐘聲伴隨着我成長直到離開了村子去鎮里讀書。鎮里的學校有起床鈴、上課鈴、吃飯鈴、作息鈴……聲聲震耳，不敢大意。

　　高中畢業后要到外地求學，父親把他胳膊上的蝴蝶表抹下來送了我，激動珍惜有餘，只不過在一次體育課上 碰壞了它，心痛不 已~!參加工作后，領到薪水的第一件事就是咬牙以58元買了塊表，上當受騙根本不準，氣得大罵之後不再賞表；以後10餘年有機會外出看到了時髦便宜的手錶，五六元一塊的（明知是假也上當鬧着玩玩）也買；買的是一種情趣，買的是一種念想，更是一種心理的回味！

　　`噌、噌、噌’的鐘聲又在耳邊蕩漾，那樣的悠揚、和諧、沁人心脾。睡意又朦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