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飄過

　　清明節前後，一聲春雷打破了信陽的寧靜，旅客稀疏的汽車站一下子熱鬧了起來。站前站后都擠滿了人，那陣勢連春運也比不上。這些異鄉人大多來自信陽近郊的駐馬店，都是清一色的娘子軍。這個時節，北方的農村還未到農忙，而豫南的茶樹在春雨的滋潤下，已悄悄的冒了頭，猶如待字閨中的大家閨秀，等待着如意郎君的花轎。她們是那麼的嬌嫩，那麼的迫切，那麼的熱烈，來不得半點的耽擱，錯過時節，就猶如錯過了花期妙齡女郎，已是昨日黃花，少有問津。如今的農村除了老人就是孩子，採茶姑娘很難尋覓，可是從清明到穀雨只有半個月的時間，這半個月里的茶葉猶如人生的豆蔻階段是最珍貴的，過了時令身價就會大跌，於是乎就催生了跨境作業的採茶大軍。

　　在忙碌的人群中當然也少不了往來各地商旅及愛茶之人，愛茶者以茶為伴，他們寧願食無肉，不可飲無茶。愛茶者口刁舌鑽，猶喜春茶，春茶者又以明前茶為優，明前茶者又以信陽浉河茶為盛，浉河茶者又以浉河港茶為尖，浉河港茶者又以五雲及兩潭茶為極品。於是乎，愛茶者不遠千里，不分白天黑夜，慕名而來。我有一兄弟也是愛茶之人，平時事務繁忙，加之暈車很少出門，然而每逢春茶上市他都如信鳥一般如期而至。多年來，他們都是夜晚八九點鐘抵信，在我家稍事休息，凌晨三四點鐘就到浉河港，以便趕上茶葉早市購得自己心愛的一杯香茗。今年他們又如期而至，正好周末，加之他們的司機路況不熟，極力邀請我同往，我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們出發時，瞌睡的路燈已經睡了市區一片寂靜，只有春風還很痴情時時撫摸着車窗的迎風玻璃。出了市區從十三里橋鄉到譚家河沿路茶農家的燈不知疲倦的睜的大亮，農戶家的大門已經大開了，時刻等待着茶客的到來，茶藝師還在通宵達旦的翻炒茶葉。

　　過譚家河大橋還不到五點，沿路便能看見三三兩兩的採茶老婦人，他們手提採茶籃，頭戴遮陽草帽，腿裹塑料布。這些披星戴月搶天奪時的老婦人多半是來自異鄉的，他們在家時是留守老人，為了讓在外子女無後顧之憂，他們用老朽之軀苦苦撐起一個家；在外打工時他們任勞任怨如此的勤勞。沒有他們辛勤的付出，小小毛尖只能無休止的瘋長，再珍貴的東西也只能腐爛山裡。

　　車在山路上七拐八行，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臨近浉河港老街車子通行已有些困難，賣茶者買茶者早已絡繹不絕。司機好不容易找了一塊空地把車子停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們棄車步行難免磕碰。隨着浉河港茶名氣的走紅，周邊一些鄉鎮的商販會收購外地茶甚至湖北茶到浉河港冒充信陽毛尖，讓人真假難辨。好在賣茶者是多年的老交情，電話里早已聯繫好了，茶葉也預備齊了。雖然每斤比浉河港街上散戶的貴上不少，但喝着放心。

　　茶農給我們每人沖了一杯元春香茗，只見細嫩的小芽來回在杯中翻滾，隨即粒粒直立，光潔圓潤的白毫充斥杯中。品上一口香氣撲鼻，味蕾頓開回香幽甜久久不絕，以解旅途勞累。元春茶歷盡風雪的嚴寒，稍有春風的愛撫，春雨的呵護便惠澤眾生，她雖珍貴孤傲但絕不做作，茶如此人亦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