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植物秀

　　小院植物秀

　　父親住在一個小區的一樓，南陽台外有一個後院，三面用鐵柵欄圈圍，坤弟從鄭州買來一塊灰青色的大石頭，立放在鐵柵欄的西南角權作假山，工匠延石頭的四周挖掘出一圈半米多深的坑，用磚砌水泥粉刷后，注入自來水，這樣父親的住所就有山有水了。雖然山不青水不秀，但有勝於無。

　　初建成我們就在假山下的水池中，放入了幾十尾漂亮的各色金魚，它們自由自在地在新天地中游弋嬉戲，也為院子增添了不少色彩，一段時間，我一有空閑就去院落里觀看，只見金魚的數量逐日減少，可能是新建的池子水泥、石灰中的釋放的有害物質所致，這些水中嬌貴的花兒沒多久就暴斃玩完了。

　　池子空閑了一段時日後，新弟給父親買來了幾尾一斤左右鮮活的青魚沒吃完，下余的就放養在那裡了，還有親友送來的兩隻老鱉，也入住池中，熱鬧了沒幾日，老鱉不知逃往了何處，魚也做了下酒菜，池中又復寂寂。

　　在靠近池子北端的窗子前，栽種着一株貼桿海棠，高不足一米，每到春天來臨時，她就像是個愛俏的小姑娘，總是最早的梳妝打扮好，登上小院春的舞台，她把濃濃的胭脂肆意地揮灑到了極致，活脫脫地出演了一位純樸含羞可愛的村姑，紅衫綠褲濃烈但無俗態。又似貴妃賞花醉酒斜卧於綠葉間，艷美卻又淳樸可愛。她燦燦地，艷艷地，喜盈盈，美滋滋地貼近春光。

　　在海棠花往東一米處有一桂樹，高和海棠樹不差上下，不知是嫉妒羨慕，還是恨海棠花的嬌艷嫵媚，使她元氣大傷，整日都像是個病怏怏的庸婦，面帶灰暗之色，一直萎靡不振地活着，幾年來我從沒有見她開過一朵花兒，每年春天乾枯的枝條上稀稀拉拉地長出幾片無精打採的葉子，也算是不負春色嗎？但她個別的枝條卻又枝繁葉茂，用半死不活來形容她在恰當不過。與之相反的是幾株開紅花和粉色花朵的月季，她們在鐵柵欄旁，開的燦如雲霞，開的氣勢恢宏，開的熱熱烈烈，開的意氣風發，有股不由分說的蠻氣，她們一茬接着一茬，從四月初直開至落雪紛紛，在繽紛的初雪中，皚皚白雪飄飄洒洒落在墨綠的葉子上，落在盛開的花朵上，映照着她們的嬌顏，更加的嫵媚艷麗，更加的鮮明生動。

　　如果說，小院早春是海棠樹的花言獨語，此後，月季花就是響噹噹的霸主，空餘的土地只有愣怔着眼睛，心不甘情不願地看着他們花開花謝，落紅紛紛。偶有些雜草從空閑的土地上冒出，自生自滅形不成什麼氣候。在水池邊倒是有一種植物生長的很旺盛，它就是地黃根，一種能清熱涼血；生津潤燥的草藥，毛茸茸的葉片上，花莖突兀地由葉叢中抽出，在莖的頂部會有一朵或者幾朵鐘形狀的粉紫色的花朵，花蕊內帶有黃色帶紫的條紋，一朵朵小巧玲瓏的地黃根花，就像一盞盞小酒杯，彷彿你輕輕一碰，就會叮噹作響，和你乾杯，乾杯！千杯萬盞喝不醉，這甜蜜蜜的瓊漿，把我引領到了幼年時光，掐上幾朵這帶着蜜意的小花朵，放進口中咀嚼，吸取它原汁原味的甘甜，童年的印記在我的心底復蘇。

　　又一個春天來到了，在小院里昏昏沉沉睡了一冬的海棠醒來了，仍是濃艷的紅衫綠衣，仍是嘰嘰喳喳熱鬧活躍，不過，這年的春天，不懂農事的我，記起了小學課本上的一句話，清明前後，種瓜種豆。於是，我在小院南面空餘的土地上點上了絲瓜、梅豆，在月季花北面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地撒上了上海青、油菜、空心菜、生菜、芫荽等菜籽，嘿！它們真的都很爭氣，竟能在我這個不懂種植管理人的手下，爭先恐後地生長起來了，我們時不時地能吃上自己親手種植純天然的蔬菜了，我們家的保姆說我種植的是衛生菜，因我是只隔三差五的澆點水，拔拔草，從來都不施加任何的農藥和肥料。

　　後來，上海青和油菜開花了，我就把長勢良好的幾株留下來作為種子，其中的一株真是高興的長瘋了，竟然竄了近一人高，葉子碩大，桿莖粗壯。偶然路過的鄰人，隔着柵欄指着那一株問我：“你那顆種的是什麼花？”我答：“是我留的青菜種子。”鄰人很是驚訝，讚歎不己，許是聽到了我們的讚賞，它更加賣力地生長，上面結滿了一串一串的種子，累的它彎腰駝背仍不停地生長，我找來了一根竹竿埋在地下，用幾根繩子把它固定住，這樣看起來它簡直就像是一棵小樹，結滿了滾圓飽滿的果實，等它成熟了，我把它的種子捋下來晾乾收藏，留作來年種植。

　　秋天，絲瓜、梅豆爬上了高高的花架，不停地開着黃花、白花，間歇會有幾隻蜜蜂蝴蝶飛入其中，本是很漂亮的花架，卻承載着極其普通的枝蔓，我認為那個木質帶着雕花的花架分外漂亮，古色古香，如果上面爬滿了如瀑布似的紫藤是再好不過了，就是讓凌霄花與它為伍，都有點大材小用，現如今我卻拉郎配，讓它黃嫁綠來娶，真真是委屈死它了。

　　今年的春天我在農貿市場上看到了一位老農買韭菜根，就買了數叢，在保姆的指點下種了幾行，保姆又點下了幾壟小蔥，我又在海棠和桂樹後面的空地上，種上了花生，家裡幾個發芽的土豆，我也把它們的胚芽削吧削吧埋了數行，這樣我們小院的植物品種就又擴大了，所有的土地都被我充分地利用了起來，閑置了很久的假山水池也被我排上了用場，我放入自來水，用漚過的水來澆地，我想那樣植物生長可能會更茁壯一點，果然，不久所有種下的植物都綠油油的長勢喜人。

　　可就是有一點不好，天氣慢慢地熱了起來，容易招蚊子，父親就讓我把池子里的水放掉，我覺得放進下水道就浪費了水資源，還不如讓土地飽餐一頓，我打開水泵抽水澆菜澆花，一池子得水讓這片土地盡情地暢飲豪飲，我看着它們喝飽了喝足了，打着旋往海棠樹那裡流淌，慢慢的海棠樹旁邊被水流侵蝕了一個小坑，水嘩啦啦地往那個小坑裡灌，不久小坑就被水流捲起的土和草屑填滿，水就又曲線慢慢地流入了桂樹旁的下水道里，但是海棠樹四周，方圓一米左右被水沁的整體下沉了幾寸，變成了一處窪地。

　　一看到它，我就有點內疚，我藉助水之力量，不費吹灰之力就改變了這一塊土地，若干年後沒有人知道，我所改變的事物，而我將會在老去的時光中，見證回味這塊土地的得與失。

　　現在，小院里所有的植物都鬱鬱蔥蔥，絲瓜、梅豆已攀爬的接近了花架，小蔥青綠青綠，總讓我想起一句話，青蔥歲月，永不凋謝。花生葉飄逸秀氣，土豆葉墨綠沉穩，生菜葉嫩綠可愛，每種植物都像是一個個綠浪，深深淺淺宛如一個立體的湖泊隨風蕩漾，綠意盎然的庭院，把我的心境也染得格外的澄明純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