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葦湖散記(二十)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pp958

  七隊基地在零三年之前是沒有自己的辦公室的。於是我們總是租來租去,總像沒娘的孩子。其間我們在薩肯家住了一年的時間。

  薩肯可以算是哈薩克中的巧匠能人。

  春風橫掃原野,額爾齊斯及其支流克蘭河·阿拉哈克河·克爾木齊河相繼進入汛期。那時候水量很大,克蘭河下游甚至和額河連成一片,幾十萬畝葦盪都成了水鄉澤國。魚群在回溯,捕魚季節到了。薩肯能輕易地造好一條楊木做成的小舟。這種船不同於內地的方頭木舟,船頭由一節木樁做成。這樣的尖頭便於在葦盪中輕快的穿行分水。薩肯用馬車裝起木船,馱着魚網·魚叉·水褲,帶上小口徑槍,和兒子們浩浩蕩蕩地開進葦湖。葦湖裡頓時嘈雜聲一片......

  盛夏農閑時節,鐵工房的爐火點起了。薩肯掌着火紅的鐵塊,不斷的翻轉,兒子們掄起鐵鎚,一下一下均勻地敲打。鐵塊在他們手中好像一塊泥巴,可以隨心所欲地變換形狀。不一會兒,一把刀子的形狀就初具規模,一副漂亮的馬掌就打出來了。爐火在一下一下的噴,羊皮鼓風在一下一下的拉。薩肯笑着說:“這是我們阿塔巴巴(老祖宗)的老手藝老玩意兒......

  打草季節到了。需要拾掇打草機·釤鐮。鄰居們常常到鐵工房前磨刀片,焊刀片。薩肯又熟練的操起了電焊活。他有一台老掉牙的朝鮮千里馬,俗稱“二十八”拖拉機。軲轆和鐵牛55型一般大小。這種車早已不生產,零件奇缺,不好拾掇。可在薩肯手裡不算難事兒。他和三個兒子半天工夫就將這台老古董大卸八塊,全部拆開,修好。二十八啪啪地噴着煙,又浩浩蕩蕩的載着一家人開進葦湖打草去了。

  薩肯還精通電工·木工。大兒子胡安繼承了他爹的全部手藝,甚至青出於藍。胡安做出的傢具和內地師傅的手藝相比毫不遜色。也許是天妒英才,胡安內心過於聰慧,口舌卻極其木吶,成天除了幹活只會獃頭悶坐,絕少言語。這成了薩肯的心病。

  冬天到了,又到了打葦子的季節。薩肯和大兒子胡安又開始用電鋸條鉚焊推刀,用來在冰上推葦子。這時他們的院子里又聚滿了訂做修理的鄰居老鄉。

  薩肯是個神槍手,曾創過一槍擊斃兩隻大雁的記錄。鄉里的領導偶爾進葦湖打獵,一定要請他一塊去。

  和大多數哈薩克一樣,薩肯嗜酒如命。我曾親眼見到他一手抓方向盤,一手提酒瓶子開着老二十八拖拉機碾壓葦子。第二天一早,二十八倒在水溝里,在拖拽二十八的時候,人們在地里發現五個空酒瓶。

  薩肯很善於和漢人打交道,他總是面帶微笑,像那些善於交際的哈薩克人一樣,善於揣度,措辭隱忍,卻自有一份威嚴在其中,於是有好事者起了個綽號:笑面虎。

  後來聽說薩肯又承包了幾百畝地種起了油葵,還貸款買了一台804拖拉機。這是一個不甘落後能折騰的傳奇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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