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歲的距離

　　<一>

　　子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長她四歲。可是她死了，就在兩個小時之前，她自殺了。

　　接到警察電話的時候，我和安安正坐在“半杯樂”品味着咖啡師調製出來新口味的危地馬拉。忽然間聽到有人說子棉自殺的消息，我整個人都驚呆了，隨之而來的是不可忍耐的憤怒。

　　誰說的，是不是你們搞錯了，說完我隨手將手中剛喝一半的咖啡杯子甩了出去，杯子撞擊地面碎裂的聲音引起了周圍顧客的不安。

　　我的憤怒並沒有打斷警察的話，他仍舊用沉着冷靜的聲音跟我講着所發生的一切。

　　你到底是不是伊凡 我們現在恆福路138號恆福花園2區M棟1308號房間。一個叫子棉的女孩子自殺了，我們在她的手機上只找到你的號碼。所以，我們想請你過來確認一下看你認不認識她。

　　這怎麼可能……，不會的……，子棉好好的，她為什麼要自殺呢 是不是你們搞錯了，我站起身來呢喃着後退了幾步．我不否定也不能完全確定，是因為兩個小時之前子棉還和通過電話。但恆福花園2區M棟1308號房確實又是子棉的家。

　　的確，兩個小時之前子棉還打電話給我，她說，伊凡，我要走了，我買了套“雅戈爾”你，你有空過來把它取走吧!聲音低低的，語氣中透露出一莫名的憂傷。

　　當時我還跟她開玩笑，說，你要去那裡呀！是不是找到好的歸宿了，就趕快把自己嫁掉，免得以後成了老姑娘還嫁不出去是嗎!還有就只是送我一套“雅戈爾”給我嗎？還有沒有再多送我一條“金利來”呀！

　　說完，我還沒心沒肺的一陣傻笑。

　　可是，時間僅僅過了兩個小時，我們就陰陽相隔了。或許這正像人們所說的：這世界很精彩，這世界很無奈。

　　15分鐘，我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恆福花園1308號房間。所有的事情正如警察講的一樣，自殺的確實是子棉。只是她死的很平靜，自然，像是熟睡了一樣。

　　她身後的衣架上，掛着一套灰色的“雅戈爾”，側邊的還掛了一條銀灰色底，上面鑲有黃色碎花的“金利來”，很自然的，那些東西都是子棉買給我的。

　　除了子棉沒有誰知道，那種簡單的搭配是我的最愛。因為我告訴過她，喜歡灰色衣服的人一般都遇事沉穩，處事不驚。

　　可現在，我再也不能遇事沉穩了，那灰色也不再像我說的那麼沉着與優雅了，現在再看起來是那麼的冰冷。就像木棉面無血色的臉一樣。

　　我蹲下去握住子棉早已冰冷的手，一陣號啕大哭，完全不能控制的任自己宣洩。

　　子棉啊子棉你怎麼能那麼傻呢 有什麼想不開的事非要讓自己選擇這條不歸路。你知道嗎 你的這種選擇會給我留下多下遺憾啊!

　　好了，你先不要哭了好嗎 我們有些事想向你了解一下，希望你能配合，警察仍是一如往常的冰冷和冷靜。

　　我緩緩站起身，向後退了幾步走到子棉的沙發前，用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然後，緩緩的坐了下來。

　　你和她是好朋友嗎 警察仍舊是不冷不熱的問着。

　　我抬頭瞪了我問我話的警察一眼，沒有理他，我知道這是一種程序，他只不過是公事公辦。

　　你知道她為什麼要自殺嗎 是不是為情所困……

　　你他媽的有病啊你!竟問這些沒有智商的話，她還年輕，根本沒有男朋友，那來的為情所困啊!拜託你專業一點好不好，不要再問這些無聊的問題。沒等他問完我就忍耐不住壓抑在心中的怒火，站起身來，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杯摔了下去，杯子碎裂的聲音刺破了所有的死氣沉沉。

　　就這樣，在我不到一小時之內摔碎了第二個杯子后結束了我和警察的談話。

　　<二>

　　認識子棉純屬意外，就像她的死一樣的突然與不可預測。

　　新公司報到的第一天，我就遇到了一件比較棘手的事。也就是那件事促使我認識了木棉，並使後來的我們成為了最要好的朋友。

　　報到的那天中午，我們被安排在餐廳二樓吃午飯，由於新進公司，不太懂公司的一些就餐制度，加之自己天生又比較膽小，所以在領到菜後轉身的時候，我不小心撞到迎面走來的女孩子。還沒等我反映過來是怎麼回事，就給女孩一頓猛的臭罵。

　　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后，我馬上向女孩道歉，可她依然是不依不繞的在那裡罵罵咧咧。由於自己的理虧，我沒有還她話，任由她在隨心所欲的數落。

　　這時旁邊的一女孩看不過去了，走過來拉住那女孩的手臂，一把把她甩在了一邊。

　　你到底想怎麼樣嗎 人家撞到你是有錯，可是他已經向你道歉了，你還在這裡不依不繞的，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嗎

　　我當時呆了，因為那女孩瘦瘦小小的，沒想到她的力氣那麼大。或許是因為她的氣勢嚇倒了對手，就這樣那個小風波平息了。

　　後來，我對女孩說，謝謝你，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解決這件事。我叫伊凡，今天報到，以後有機會我請你吃飯。

　　沒事，對於那咱蠻不講理的人，你用不着跟她客氣，要不然你會沒辦法收拾殘局的。

　　對了，我叫子棉，是CNC的技術員。

　　很動聽的名字喲!我忘記了剛才的窘迫，洒脫的在和她開着玩笑。

　　是嗎 謝謝！你知道么，我是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大的，別人將我送到孤兒院的時候，正值木棉盛開的時候，所以，福利院的媽媽給我取了子棉的名字。

　　還有，我也挺喜歡木棉的，雖然一年才開一次，卻每次都開的那麼盡心，那麼美麗，像是要孤注一擲的把自己展示出來。

　　再後來，我們熟絡以後，我就問她，當時是什麼樣的理由讓她產生了替我解圍的勇氣。

　　沒什麼原因 只是太看不慣那個人的囂張，換了別人我一樣會去幫他。

　　就這樣，我和子棉成了最好的朋友。

　　沒事的時候，她經常帶我去海邊，她說經常感受海的寬闊可以讓我們的心胸變得更加開闊。每年的七夕我們也會去古榕樹下，看許多的善男信女在那裡虔誠的許願。

　　再後來，我在公司認識了安安，我們副總的女兒，一個和我同齡卻有着平常心的女孩。她有着讓我着迷的吸引力。沒過多久，我們就結了婚。和她在一起，。我並不是看上了她的錢，我們的感情是純潔的。

　　<三>

　　30分鐘后，安安自駕車趕了過來，看到地上碎裂的玻璃片，安安伸出右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沒有出聲。然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然後，就是死一樣的靜。

　　凡，不要這樣好嗎 我想子棉如果泉下有知，她也不希望看到你這樣子。振作一點，讓子棉走的安心一點，好嗎

　　許久，安安拉起我的手深沉的說道。

　　我沒事，謝謝你安安!

　　然後，又是死一樣的靜。

　　不知過了多久。當天色完全暗下來的時候，安安再次說，凡，我們回家吧!

　　對不起，安安，你先回去好嗎 我想一個人再多陪子棉一會兒。

　　安安沒有說話，良久，她說，對不起，凡，是我害了子棉。如果不是我的出現，我想你和子棉應該是幸福的一對的。只是因為有了我，子棉才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我抬起頭，凝望着安安說，安安，你不要自責好嗎 今天所發生的這切根本都不關你的事，你不要太善良了，我和子棉只能是最好的知已，不可能成為我們這種關係的。

　　你也知道，我大子棉四歲，我和她在一起只是一種類似血緣的親情關係。我一直都把她當做小妹妹看待。

　　安安動了動嘴巴，沒有說出話來，只是又重重的嘆了口氣。語氣比之前更加憂傷。

　　稍傾，安安說，凡，你太粗心了，。雖然你一直把她當小妹妹看，可你想過她的感受嗎 你自以為你很了解子棉，可在我看來，你一點都不了解她。

　　因為同樣是女人，我想我了解子棉比你多一點，你知道嗎 子棉一直都在暗戀你……

　　什麼 你胡說!子棉現在都死了，你還在這裡信口雌黃。你這樣說，能讓死去的子棉走的安心嗎……

　　安安並不理會我的怒氣。接著說，你知道子棉的身世，你也應該知道有着這種身世的人的心理是怎樣的。因為子棉的自卑，她雖然愛你，可卻怕你不愛她，所以她一直將自已這份愛壓抑在心裡。你更應該知道，像她這種心理的人，一旦付出一份愛，便不會再回首，像是木棉花開一樣，更多的時候只能選擇孤注一擲。

　　我想子棉一定會以為，我們在一起一定是你看上了我顯赫的家世，如果真是這樣，她沒辦法改變，所以只能選擇放棄，選擇遠離……

　　我伸出右手，示意安安不要再說了，至時至今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自從我認識安安以後，子棉一直故意躲着我。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愛，不過這些愛太深沉，太沉重。

　　對不起，子棉，是我害了你。如果你泉下有知，原諒我好嗎 真的，我不是故意的。

　　再見了，最愛我的人，天堂有路，希望你能走好，假如有來生我會用心補償給你我的一切。

　　我輕輕的走到子棉跟前，用手摸了摸子棉早已冰冷的額頭，呢喃着為她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