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魔女”碰上“呆鵝”

　　老實的“呆鵝”

　　“呆鵝”是馬曉玉送給劉亞旗的綽號。不過，劉亞旗還有一個綽號——“馬曉玉的跟班”，這是別人送的。后一個綽號雖然貼切卻遠不如“呆鵝”來得乾脆，所以，大家還是叫他“呆鵝”。

　　“呆鵝”的確呆得厲害。這不，馬曉玉剛從郵局出來，就看到他正在遠處望眼欲穿地看她。她心裡納罕，難道他一直在跟蹤自己？

　　自打三個月前認識了馬曉玉，劉亞旗就像着了魔一般，開始瘋狂地追求她。馬曉玉對女友抱怨說：“都怪醫院的‘微笑體貼’的服務制度，弄得我像個未婚媽似的照顧劉亞旗送到醫院的孤兒，他一定是把我當成了‘救難天使’。現在我真想自毀形象變成惡婆娘，只求他離我遠點兒。”

　　女友在電話中哈哈大笑，說要變成惡婆娘很簡單，只要她稍微動動腦筋，隨便一個鬼主意就能騙到劉亞旗。“不過，我感覺他還不錯啊！人長得有型，對你又好，你還想找什麼樣的？再說，你肝火旺盛，他正好可以做出氣筒啊！”馬曉玉不屑，說：“他這麼好，我介紹給你如何？”女友又笑，說：“可惜啊，他喜歡的不是我。”

　　轉過頭，看一眼遠處的呆鵝，馬曉玉眼珠一轉，有了主意。買了票，她去參觀博物館的兵馬俑。博物館最近辟出一角，仿西安兵馬俑坑做了一模一樣的展室。劉亞旗趕緊也買了票跟進去。馬曉玉放緩腳步，回頭看他一眼說：“咱們玩個遊戲怎麼樣？”

　　劉亞旗忙問什麼遊戲。馬曉玉悄聲說：“呆會兒咱們每人買一套兵馬俑服，然後躲在那些仿造的兵馬俑身後。我們來個真假兵馬俑，保准遊人分辨不出來。”劉亞旗連聲稱好，馬上去裡面的紀念品店買了兩套馬兵俑服。馬曉玉又為他細心地化了妝，自己的臉也塗成了黃褐色。

　　趁着管理人員不備，兩人一頭鑽進了展室的兵馬俑堆中。一個坐一個卧，看上去與展品無異。馬曉玉躺了沒過片刻就悄然起身。她輕手輕腳，很快就從一堆兵馬俑的縫隙中溜走了。

　　洗了臉換了行頭，馬曉玉跟着遊人重新來到展廳。只見劉亞旗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雙目微閉，姿勢僵硬，看上去好笑極了。見有遊人拿着相機到近前拍攝，馬曉玉突然撿起個小石子朝劉亞旗後背扔去。劉亞旗身子一歪，頭一晃，馬上扭過頭。拍照的人一下子驚呆了，眼睛瞪得如同銅鈴，嘴巴張得能塞進個土豆。接着，整個展室都炸了，有人尖叫，還以為兵馬俑被靈魂附體，復活了。

　　馬曉玉笑得前仰後合，劉亞旗則狼狽不堪、慌不擇路地逃出了展廳。

　　尷尬的“呆鵝”

　　馬曉玉工作很忙，但每個月都能休息整整三天。這三天，她總是出門旅行。從小在孤兒院長大，馬曉玉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了錢，走遍自己想去的地方。

　　為了跟能馬曉玉同步，劉亞旗主動改變了自己的工作時間。他一次次和人換班，不辭辛勞地替人值晚班，只求能攢夠三天假，和馬曉玉在一起。

　　這天，馬曉玉訂了五台山二日游。一上車，她就看到了劉亞旗。馬曉玉皺起眉，問他怎麼知道自己報了這個旅行團？劉亞旗嘿嘿一笑，說這是他的秘密。馬曉玉不屑，一定是女友把自己的行蹤告訴了他！她感到奇怪的是，女友對劉亞旗有異乎尋常的好感，不僅在她面前說盡溢美之詞，還找機會撮合他們在一起。

　　“你給我朋友吃了什麼迷魂藥？”馬曉玉問。

　　劉亞旗一臉無辜，說：“沒吃什麼迷魂藥，只是幾頓肯德雞而已。”

　　馬曉玉暗自咬牙，心說回去再跟她算賬。這時，劉亞旗打開了背包，遞到馬曉玉跟前。馬曉玉探過頭看，見裡面全是零食，大包的牛肉乾，果凍，薯片，巧克力。她十分生氣，大聲嚷道：“你不知道我現在正在減肥嗎？”

　　劉亞旗錯愕，低聲說：“要不，三天後再減？”

　　馬曉玉鬱悶，可還是伸出手，一邊抓零食，一邊打開筆記本電腦看電影。

　　一路顛簸，馬曉玉卻看得津津有味。劉亞旗歪着腦袋，也湊過來看。馬曉玉斜眼看他，腦子裡閃過了一個念頭。車停下來，見劉亞旗打着哈欠伸展胳膊，馬曉玉將電腦往他跟前一遞說：“還有個新片子，你看看吧。”

　　劉亞旗趕緊接過來。此刻，車裡只剩了三四個慵懶的中年女人和兩個正打鼾的大胖子。劉亞旗點鼠標按了播放，可令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的是，畫面中竟出現了一款黃色遊戲。劉亞旗一下子急了，趕緊合上電腦，可不停“嘿咻”的聲音仍在響着。車裡的中年女人紛紛扭過臉，朝他怒目而視。劉亞旗面紅耳赤，只恨沒有地縫可以鑽進去。

　　尷尬的事並沒有到此結束。

　　到達目的地，劉亞旗自告奮勇，幫馬曉玉搬行李。想不到，手慌腳亂中，他拎着兩個行李包竟一頭撞到牆上。好在馬曉玉隨身帶着紗布和消炎藥，進到屋裡，她邊嘆氣邊細心地為劉亞旗清洗傷口，為他做了包紮。劉亞旗十分感激，說磕得很值。馬曉玉白他一眼，用力勒了一下紗布。

　　包紮完畢，馬曉玉說肚子餓了，劉亞旗馬上說請她去吃自助餐。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餐廳，一亮相，他們馬上吸引了全餐廳人的目光。劉亞旗不自在，心裡嘀咕，不過是纏了條紗布，這些人沒看到過傷員嗎？或者，他們是被馬曉玉的漂亮吸引了？

　　找好座位，用餐盒取了飯菜，兩人坐了下來。可沒等劉亞旗吃飯，對面的小女孩沖他咯咯笑起來。旁邊的中年女人想制止她，可小女孩卻越笑越厲害。劉亞旗朝她吐吐舌頭，馬曉玉用胳膊肘碰碰他，低聲說：“別招惹小女孩。”

　　小女孩很快就被母親拉着走了，可劉亞旗分明看到，那個母親是忍不住笑才走的。他覺得有點兒不對頭。低着頭走到餐台前，劉亞旗盛了盆湯小心地端回去。對着那盆湯一照，劉亞旗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幾乎都要燒着了。他終於明白人們為什麼要笑了，他額頭繃帶的兩端，竟然系了兩個蝴蝶結……

　　“呆鵝”的秘密

　　五台山之旅后，馬曉玉以為劉亞旗一定會死了心，再不會跟着她了。但是，令她想不到的是，她生日這天，劉亞旗不請自到，還帶了個大蛋糕來。馬曉玉看着他搖搖頭說：“拜託，好女孩有的是，別總跟着我好不好？我不想叫女友們嘲笑我的品位。”劉亞旗呆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問：“你真的覺得跟我在一起很丟臉？”

　　馬曉玉雙手抱在胸前，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放下蛋糕，劉亞旗一改往日的滿不在乎，神情有些落寞地低頭離開。

　　整個生日，馬曉玉過得有聲有色。只是，一想到劉亞旗的身影，她的心裡竟有點兒不是滋味兒。原來，她並不是一點兒都不在乎他？

　　一連好幾天，劉亞旗再沒有給馬曉玉打電話。起初馬曉玉很享受這種清靜，但時間一天天過去，她的心裡越來越忐忑。不知道從哪天起，走在街上，她會不自覺地一次次回頭。她明白，她是有點兒想那隻呆鵝了。

　　深夜，躺在床上，馬曉玉翻來覆去睡不着。劉亞旗，已經整整二十天沒跟她聯繫過。看看錶已經是十一點，她鼓足勇氣，第一次打電話給劉亞旗。但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手機關機。她不甘心，又輾轉打到劉亞旗所在的孤兒院，值班人員說，他好像生病了，最近一直在家休養。馬曉玉呆住了，忙問他怎麼了？對方說具體原因不清楚。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馬曉玉打聽到劉亞旗的住址，一路找了過去。

　　見到馬曉玉，劉亞旗十分吃驚，問她怎麼來了？馬曉玉瞪他一眼說：“這麼久沒有人供我出氣，所以就來找你了。”

　　“原來你拿我當出氣筒？怎麼不早說？以後我一定保質保量地完成工作任務。”劉亞旗拍拍胸脯說。

　　馬曉玉想笑，又忍住了。看上去，劉亞旗好像沒什麼病啊！馬曉玉問他在裝病？劉亞旗幽幽地說他真的病了，是相思病。馬曉玉拍一下他的手，讓他少貧嘴。

　　這次見面，兩人的關係一下子密切了許多。馬曉玉滿腦子鬼點子，她開始變本加厲地捉弄劉亞旗。劉亞旗卻從不生氣，只是呵呵地笑。有朋友替他不平，怎麼能受得了如小魔頭般的馬曉玉？劉亞旗卻一本正經地說：“只要她高興，我怎麼都行。”

　　月末領到工資，馬曉玉直奔郵局。她叫劉亞旗在門口等着，不許跟蹤。劉亞旗鄭重其事，說決不跟蹤。

　　不用跟蹤劉亞旗也知道她去幹什麼。每個月，她都匿名往他工作的孤兒院捐兩百塊錢。錢不多，可她已經堅持了整整四年。他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也是因為在郵局的偶遇。她在櫃檯前填着單子，他就站在她的身後。

　　不過，劉亞旗也有自己的秘密。那次生病休養，可不是什麼相思病。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因為感情失意去山裡旅行，卻因為自己的RH陰性血型救了一個因難產而大出血的孕婦。在山區簡陋的小醫院，他連續為她輸了三次血。她活了下來，他差點兒休克。不過，他寧願馬曉玉不知道這件事，寧願自己永遠都是一隻隨時會供她出氣、木訥遲鈍的“呆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