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緣人相逢格子店
手機:M版 分類:愛情小說 編輯:pp958
可以約會的格子店
我本來去升州路的那家格子店是為了買那對復古的歐式耳環,卻意外看見了勇勇。
勇勇在照片里正對着我憨憨地笑,眼神溫暖乾淨。兩邊的格子間里有很多陌生男女的照片,配誇張的自我介紹。原來這家格子店,不僅寄賣網上物品,也給單身男女提供約會戀愛的機會。
勇勇有些胖,拇指和食指做成“八”字形托着下巴,造形很擺。店主微笑着對我說,美女,對這位錢先生有好感嗎?
哦——這個胖傢伙姓錢,挺俗的。我仔細看了一下勇勇的自我介紹:私企老闆,有錢。希望你23-28歲,漂亮,盼望有緣的你與我共浴愛河。
拉倒吧,這麼赤裸裸的——色情!我忍不住微笑了,問,可以和他見面嗎?
店主熱情地點頭,不過要成為我們的會員。
接着我就將自己的身份證和近一年的健康證明等真實資料複印件給這個黑皮膚的酒窩姑娘。她說她叫Rose,就是《泰坦尼克》里的那個Rose。
Rose問我,是否也願意給自己多一些艷遇的機會?
我立刻用手機傳給她一張自己認為很贊的照片,然後天馬行空地編了一段自我介紹:24歲,大家閨秀,擅長歌舞。我樂呵呵地走到馬路上,這一天的陽光都很燦爛。
幾天後,Rose聯繫我,說那位錢老闆同意見面。我很大條地笑問時間和地點,Rose頓了頓,說每一次見面格子店的收費是10元手續費,在預交的押金里直接扣了。
這個黑女孩,怕我賴賬嗎,我說,扣吧。正待掛機,感覺Rose頓了頓提醒道,除非你有把握和男孩白頭偕老,否則別輕易講出自己的真實身份。這樣自己進退都有路。對方糾纏不休,店裡還可以報警。
掛機后,我的思想變得磕磕絆絆,他不知我,我不知他,愛過就算,愛過就散,難道這就是格子店的愛情?沒有責任,承擔,諾言。
秋末的南京在金黃色的樹葉和建築的背景下有一份沉靜雅緻的美,處處都有花鋪,有一個穿着黑皮上衣和牛仔褲的男孩正在買玫瑰。拐角的小店響着陳慧嫻一首很老的歌《人生何處不相逢》,空氣中有一絲絲的甜味,如氤氳起伏的惆悵,沁入眉間眼底的幸福。
倒霉的相親
那天我帶着貝貝,是個天大的錯誤。貝貝是我養的一隻哈士奇狗。
本是為避免相親的尷尬帶上貝貝的,結果我忽略了周四上午10點,人民公園的草坪是大家遛狗的集中地。
Rose說勇勇坐在草坪樹蔭下第二張長椅,貝貝雖然也向那群寵物狗張望,但在我的示意下,還是乖乖地邊到處嗅嗅邊往前走。我遠遠地望見第二張長椅有一個穿休閑裝的男人在看報紙,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的頭髮上,黑眉毛黑眼睛,比照片上瘦一圈。
我一手拉着貝貝,一手從包里取出口紅準備補下裝。誰知貝貝突然哼哼唧唧跑起來——那群寵物狗里一隻小狗正向它歡叫着。但是我的口紅卻倒霉地從嘴角到臉頰畫了粗粗的一道,慘啊!
貝貝速度越來越快,穿着高跟鞋的我完全失去了優雅的姿態,壓着嗓子喊:“ Stop!-貝貝!”
被那隻小母狗勾引的貝貝失去理智,小母狗主人正與別人開心閑聊,笑得前仰後合,然後牽着那隻小狗向另一個方向走去。小狗頻頻回頭張望貝貝,貝貝的力氣變得更大,我幾乎要跌倒,直到一雙大手幫我拉住貝貝,我滿臉是汗地仰望恩人——天啊!
是他!本來充滿感激之情的“謝謝”只在喉嚨里哼了一聲,連我自己也沒聽清,臉幾乎要紅破了。
貝貝一見鍾情的那隻小狗已經早走得沒了影子,貝貝高漲的情緒瞬間萎靡,直到勇勇買了一袋狗糧才讓它的眼睛又有了生機。
我轉臉望向別處,不敢面對勇勇。勇勇笑着將面紙遞給我,說,你是莎拉嗎?——《緣分天註定》里的莎拉
我握着面紙怕越擦越糟,只淡淡說,是莎娜,不是莎拉。
錢勇勇請我去吃了午飯,好不容易在酒店的衛生間里才重新補了裝。坐回位置,我的自信恢復了一點,喝了一小杯紅酒,臉頰有些燙。
這次約會貝貝是最開心的,遇見心儀的對象,雖然追求未遂,酒店的午餐它也很滿意,吃得又快又多,看它那副德性我真是鬱悶。這次本來精心準備的約會卻被這隻狗給粉碎了。
對面的勇勇跟照片里給我的感覺很不一樣,像個朋克青年,眼神銳利,簡潔,透着點狠勁。
當時奧運會始終是最熱的話題,每天人們都在數中國的金牌數。勇勇說,中國健兒掙了51枚金牌,世界第一你知道嗎?
我點頭說是的,特別是男女蹦床這兩塊金牌很意外。
勇勇說,這證明了我們在田徑場上不出彩,但是在床上很厲害!而且男女都厲害!
我一時答不上話。勇勇看着我壞壞地笑。又聊了文學和股票,很開心,不知怎麼就互留手機號。我看着他將我的號碼輸進手機,想起Rose——我們的行為違背了格子店的規矩。
傍晚沙沙下了細雨,地面氤氳起伏。勇勇送我回家,途經陌生的路人和都市的霓虹,我的臉被雨水淋濕,內心溫暖,有被愛的感覺。
回去后,我想電話問Rose關於勇勇的真實情況,撥了一半就停下了,用腳趾頭想想也會知道她一定不會告訴我的,不然,她的店還能開下去嗎?
Rose的電話
我和勇勇背着格子店秘密幽會了,勇勇拒絕了很多次格子店的約會,問他為什麼,他在暮色蒼茫中眼睛亮晶晶地反問,你說為什麼?
我一時心慌意亂,內心隱秘的愉快在蔓延,低頭抿了一口咖啡,看到杯盤上的一行字:甜蜜蜜,意深長,你濃我濃訴衷腸。
我說勇勇是山寨版鄧超,勇勇說那你就是山寨版孫儷了。他話里話外似乎都是曖昧的暗示,卻從不直接表白。我覺得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山寨版鄧超了,卻心生一絲急迫,張小嫻說過,在愛情里,先表白的那個人總要低人一等。
周末勇勇約我看新上映的《畫皮》,電影結尾很感人,勇勇發現我揉着眼和臉頰的淚珠,悄聲說,我也是王生那樣的男人。
我卻還在落淚,勇勇嘆了口氣愛撫了一下我的頭髮,我難受地求助他,右眼的隱形眼鏡好像落在眼皮里了,幫我找個鏡子吧。
勇勇的表情幾乎可以定格為漫畫上的橋段了,燈光照在他的身上,眼睛灼灼地盯着我,頭上有一蓬蓬火。但他還是迅速地將我包里的化妝鏡遞給我,對於近視眼的人,沒有眼鏡寸步難行。手機忽然響了。
Rose告訴我,有人想約見我,是一個公務員。我猶疑了一下,看着勇勇回答她,考慮后再說。馬路上汽車轟隆隆響着,身邊是碩大的《畫皮》廣告牌,王生的妻子正對着丈夫露出一抹平淡的微笑。
勇勇從口袋中摸出一支煙,默默抽着,然後說,想去就去唄。
我就轉身走了,有些生氣,餘光里沒有看到追上來挽留的勇勇。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女人的花期都是短暫的,格子店是寄賣東西的地方,怎麼會有愛情呢?和勇勇相處的日子,我像被上天施了魔法般地開心快樂,只是在Rose的嚴格封鎖下,在我們相互的自我保護意識中,我們至今誰也不知道誰,像一場虛幻的夢境,我覺得自己在這場夢中已經深陷。我怕輸。
相逢
轉眼已到初冬,樹葉開始凋零,人們都穿上厚厚的毛衣。勇勇在我的夢境里失蹤了,當我放下自尊撥他的手機時,號碼已停機。靈魂在剎那彷徨無據,當夢醒時我怕面對真相。
我悲憤地扔掉了手機卡,也許真的是一場騙局。我有些後悔當初背着格子店互留號碼,至少,那是我深陷的第一步。
我還是靠寫稿謀生,但是忽然對生活失去了感覺,像一個遭遇車禍的植物人。於是我不停地加大閱讀量,包括每天的報紙。一天傍晚,幾個月前揚子晚報上一則《我的格子店的女孩》文章引起了我的注意。作者是勇勇。
情感的記憶被拉開了口,我一直無法釋然的是對勇勇的愛。我給報社打了電話,手有些抖,嗓子也不太自然。時間已是與勇勇分別2年後的初秋,窗外有人推着花車經過,空氣中隱約瀰漫芬芳。
勇勇是一個記者,叫霍建樹,他也在找我。一直在找我。接電話的那個男聲很快地告訴我一個新的手機號。
黃昏的人民公園,勇勇還是坐在草坪大樹下的第二張長椅,但是沒有看報紙,夕陽的餘輝籠罩着他。看見我和貝貝,勇勇跑過來。
貝貝親昵地在勇勇腿間拱頭,勇勇將帶來的骨頭作為見面禮給貝貝,貝貝立刻樂顛顛地將骨頭叼到一邊去。
勇勇捧着我的臉看了一會,正欲深吻,我突地推開他,怕他看見我的軟弱,肩頭卻忍不住顫抖着。他終於深深擁抱深深嘆氣。
在“田園餅屋”我終於平靜下來,2年後第一次認真看了看勇勇,自從看他的第一眼起,我恍惚覺得生命有了力量,他看我的眼神依然清亮,更多了一份真誠。
霍建樹——我還是習慣叫他勇勇。勇勇說,和我見面后不久,他就在格子店下櫃了,甚至拒絕了親朋好友介紹的女友,可是從我接Rose電話那一刻,他就被激怒了。一方面是,我們交往了很久我卻沒有下櫃;一方面我回答Rose的電話態度曖昧。
而我那樣做,卻是為了看他的反應和他對我的真心。我根本沒去見那個公務員,他離開后,我的感情就枯竭了。
我告訴他,打過他的手機,卻停機。勇勇說,那是因為,和我吵架后不久,他就被派到國外做一個重要案件的採訪筆錄,任務來的又急又快,他們幾個人被要求全部更換手機號。他還記得那天是雷雨夜,他想給我打電話,又記起我的驕傲,便放棄了。
後來再打我電話,我卻杳無蹤跡了。
我一定要知道,你在哪裡,因為我,愛你。
勇勇輕聲說。
我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餅店的小老闆穿着黑圍裙過來,問我們要不要嘗嘗店裡的新產品,在這個特別的日子?
特別的日子?我望了一眼勇勇,是他和小老闆串通好的嗎?在我們朝思暮想的2年後見面的這一天?勇勇對我眨了眨眼睛,向老闆點頭。
老闆端上兩小碗水果撈和一份分量很足的插有幾根小蠟燭的蛋糕月餅——我突然明白了,是啊!今天是農曆8月15,也是我的生日!
格子窗外的月亮圓滿純凈,風吹得樹影輕輕搖着,月餅下壓着一首簡短的詞:紅粉情,月黃昏,蝶飛花舞,鳳求凰,花前月下情意長。
我這個孤身一人漂泊在異鄉的女子已經很多年沒有過團圓節,更沒有在意過自己的生日。我有一些欣喜和感動,都市的夜晚還是那首老歌在低聲吟唱,誰在黃金海岸,誰在烽煙彼岸,你我在回眸那一剎,心中有淚飄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