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官”滋味

　　馬戀平自恃肚子里有點墨水，能在地方小報上發表點“豆腐乾”文字，就覺得在領導身邊當了十幾年“差”，現在還是個小秘書，委屈了自己。

　　這天一上班，姜董事長臉上堆滿了難得的笑容，親切地招呼馬戀平到他的辦公室去一下。馬戀平的心“咚咚”直跳。公司有一句“司諺”，叫做“不怕老薑辣，就怕老薑笑”。姜董臉上越是熱情似火，馬戀平心裡越是透徹冰涼。十來年間，姜董朝馬戀平只笑了兩次，一次是為工作上的一個小差錯，姜董教訓了他半天；一次是讓他冒名頂替帶姜董的“二奶”去做人工流產，沒想到在醫院裡碰上了自己妻子的小姐妹，弄得“羊肉沒吃惹了一身臊”，差點和妻子離了婚。今天姜董這一笑，還真把馬戀平嚇了個半死，他暗暗感嘆，凶多吉少。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令馬戀平目瞪口呆了。

　　姜董開門見山地說：“小馬，公司全體領導要參加一個為期一個月的封閉性的讀書班，董事會研究決定，考慮到你多年來任勞任怨，也給你一個施展才華的舞台，董事會聘你為公司總經理助理，臨時負責行政事務。好好乾，前途無量呵……”接着姜董詳細地安排了這一個月的“工作”，聽得馬戀平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第二天領導們就出發了。按姜董的布置，馬戀平將在這一個月內執行董事會的“優化組合，分流員工”的決策。事不宜遲，馬戀平開始點燃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這天下午，馬戀平主持召開了公司緊急會議。會後，大規模裁員的消息就傳了開來，全公司上下議論紛紛，人人自危。一連好幾天，來找他說情的絡繹不絕，還悄悄地送來了厚禮。馬戀平一律公事公辦地拒之門外。坐在舒適的老闆椅上，高聲大氣地向下屬們發號施令，哼哼哈哈地聽着四面八方傳來的請求聲，他不禁感嘆：這當“官”的滋味就是好！

　　第一把火燒得紅紅火火，順順利利，300多個員工辦妥分流手續后各奔東西。馬戀平接着便迫不及待地點燃了第二把火，對留用員工的工資作調整，降到市裡規定的最低工資線。聽說又要調低工資，員工們實在忍無可忍，你一言我一語地嘀咕起來，說什麼的都有。對此，馬戀平拉下臉，陰陽怪氣說：“想乾的就留下，不想乾的就走人。找100隻兩條腿的狗難，找100個兩條腿的人一捏就有一大把！”員工們齊刷刷地睜大眼睛盯視着馬戀平的臉，眼中全是憤怒。

　　正當馬戀平一邊享受着領導說東員工不敢說西的痛快，一邊想着如何點燃第三把火時，幾十個員工擁進了辦公室，嚷道：“你小子敢侮辱我們員工的人格，給我打，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接着，雨點般的拳頭一下子全朝馬戀平砸了過去……

　　員工們的憤怒很快為馬戀平點燃了第三把火。500多個員工聚集在公司門口，打着“罷免馬戀平！還我員工尊嚴！”的巨幅橫幅，呼喊着口號，抗議馬戀平嚴重侮辱員工人格和隨意降低員工工資，要求上級領導趕快處理此起惡性事件。

　　當天晚上，姜董帶着參加封閉讀書的領導回到了公司。看着這些因憤怒而罷工的員工，姜董一言九鼎：“隨意降低員工工資”是馬戀平違背董事會決策的個人行為，員工工資不但不會降低，還會隨着經濟效益上去而提高。同時宣布：撤銷馬戀平的總經理助理職務。

　　幾天以後的一個晚上，剛從醫院裡出來的馬戀平溜進了姜董的家。他要姜董實現對他“讓30%員工終止合同，把留用員工工資降到市裡規定的最低工資線，就給10萬元人民幣獎勵”的承諾。姜董二話沒說，走近馬戀平，甩了他兩個耳光，叫喊着：“你小子還有臉來討錢，你看你都幹了些什麼，‘找100隻兩條腿的狗難，找100個兩條腿的人一捏就有一大把’的話你也敢說？事情鬧大了，你小子等着進牢房吧！”

　　“進牢房你也得把10萬元錢給我！”馬戀平摸着紅腫的臉頰，從口袋裡掏出一隻小巧的錄音機，按下了放音鍵，說，“姜董你聽聽，這一切可都是你布置我乾的，我嘗到了當‘官’的滋味，也嘗到了當‘替罪羊’的滋味，不拿到10萬元錢，我和你沒完，你看着辦吧！”說完，揚長而去。

　　姜董目瞪口呆，嘀咕着：“這小子真不是東西，還搞間諜那玩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