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璧歸趙的20萬

　　焦萬財是內蒙古大春縣的一個國家公務員，工薪族，因迄今還是個科員，所以工資收入微薄。妻子葛玉花是家庭婦女，靠給人當保姆、打零工掙幾個小錢。然而，寒門出驕子，兒子焦亮打小就天資聰明，且好學上進。小學初中高中，成績一路領先，結果就考上了北京大學。焦亮考上北大那年，他和家人成了全縣甚至全省的新聞人物。

　　大學四年，一晃而過。品學兼優的焦亮一畢業就在北京找到了稱心如意的工作，並很快有了女朋友趙晶。戀愛兩年後，該談婚論嫁了。首要問題是解決“愛巢”。焦亮和趙晶跑了北京好多地方，最後看上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樓房。一問價錢，整整60萬元。

　　兩個年輕人回去跟趙晶的父母商量。趙晶的父親趙清河是個悶葫蘆，家裡家外全聽妻子孟琳的。孟琳爽快地說：“好，就這套了。為了你倆婚後的日子沒有經濟負擔，咱一不貸款，二不借債，完全由雙方父母給你們操辦。小焦家庭經濟狀況差一點兒，就拿個小頭，20萬元；我家拿40萬元，裝修費也由我出。”

　　焦亮當時就冒了虛汗，因為他了解自己那個家。父母為供他上學，這些年不但沒有一點積蓄，而且還欠了不少外債呢。看着吞吞吐吐的焦亮，趙晶急了，忙說：“焦亮你說話呀，我們家都拿了大頭，你還不趕快表態？”

　　焦亮嘟囔着：“我，我家沒錢，小頭也拿……拿不起。”孟琳當下就沉了臉道：“你家沒錢，那我家也不是開銀行的；沒錢就別娶媳婦，沒錢就散唄。我閨女也不是找不上對象了，真是的。”旁邊的趙清河着急地低聲嘟囔：“好好商量商量；小焦家沒錢，那就，那就再少拿點兒。”孟琳騰地站起身，衝著丈夫大嚷：“咦，你倒會當好人的呵；你說的輕巧，少一文錢就買不到那套樓房！懂嗎？”嚇得趙清河再不敢吱聲了。

　　最後，焦亮紅着臉說：“我先往家裡打個電話，跟父母商量一下，阿姨你看行不？”孟琳說：“行，你現在就打吧。”焦亮本想避開他們出去打電話的，可趙晶的媽媽要他在屋裡打，他只好在屋裡打了。

　　因為焦亮父母家沒電話，所以他只能撥通了與他父母家一牆之隔的李村主任家，村主任媳婦接聽后，就出院喊來焦萬財接電話。焦亮在電話里盡量心平氣和地跟父親說了結婚買房、趙晶家拿大頭40萬元，咱家拿小頭20萬元的事情后，電話那頭好半天沒了聲音，急得焦亮大聲喊：“爸，爸，你聽清楚我說的話了沒有呵？”

　　那頭的焦萬財說：“聽清楚了。可我……我就是偷也偷不來20萬元呀兒子！咱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跟趙晶爸爸媽媽再好好商量商量……”早聽清電話內容的孟琳從焦亮手裡拿過電話，對着電話一字一句地說：“我就是趙晶她媽；老焦你給我聽好了，如果你不拿出20萬元，也可以，我全拿。但從今往後，焦亮也不能再回你家，你和你老伴也不能來看兒子。將來他們生了孩子，你當爺爺奶奶的也不能來看孫子。這麼說吧，我拿20萬元就算買斷了你們三代人的親情。你好好想一想吧，20天內給我個答覆。”孟琳說完，就“啪”地扣下了電話。

　　心裡非常難受的焦亮真想甩門而去，跟這家人一刀兩斷；可他冷靜地想想：自己與趙晶情投意合，是美滿的一對兒；況且即使跟趙晶散了，再找對象結婚，同樣需要住房，如果對方跟自己一樣窮，連小頭也拿不起該咋辦？想到這兒，焦亮眼淚汪汪地說：“阿姨，讓我回家跟父母再好好合計合計，想想辦法行嗎？”孟琳說：“快去快回快決斷，我姑娘可不能這麼傻等。”

　　焦亮坐班車回到老家，他一看到父母就止不住流出了眼淚。瘦弱的父親寬厚地笑着說：“挺大個男子漢，哭啥？沒出息。不就20萬元嗎，老爸給你想辦法，保證不讓你作難。”焦亮的媽媽葛玉花怔怔地看着丈夫，因為她實在想不出丈夫能有啥辦法弄來20萬元。焦亮擦擦眼淚說：“爸你可別干犯法的事情呵！”

　　焦萬財說：“亮子你放心，你爸是守法公民，既不會去偷也不會去搶的。”焦亮又難過地哭了，他動情地說：“你們二老為了我已經榨乾了血汗。可我還……焦萬財勸小孩似的哄了焦亮好久，焦亮才止住哭。

　　焦亮在家住了兩天，就回北京上班了。臨走時，焦萬財信心百倍地對兒子說：“放心吧，回去好好操辦你們的婚事；15天之內就給你送去20萬元。”焦亮疑惑不解地走了。

　　10天之後，焦亮的母親葛玉花果然來到了北京。她給焦亮帶來一個卡，卡內存有20萬元。在趙晶家，孟琳看着衣着樸素、可憐兮兮的焦亮媽葛玉花，誠懇地說：“老姐姐呀，你留下10萬元就行了，另10萬元你拿回去吧。倆孩子結婚的其他花費我全包了。”

　　可葛玉花說：“我家老焦說了，讓你們拿大頭，已經很過意不去了，這20萬元你們必須全部收下。”推讓了一番，也就留下了。

　　葛玉花吃了飯就急着要走，要焦亮送她去車站。孟琳和趙清河留不住，只好由焦亮送她到了車站。母親臨上車時，焦亮又問：“媽，你告訴我，我爸是怎麼弄到這麼多錢的？我爸他咋不來送錢呢？”母親還是那句話：“你爸忙得很，顧不上來；反正這錢不是偷的搶的。好好張羅你的婚事吧。哦，對了亮子，你倆結婚典禮時我和你爸就不來了呵。”焦亮目送着頭髮灰白、後背彎曲的母親踉踉蹌蹌地上了班車。

　　買樓房，裝修，準備婚禮；焦亮和趙晶忙得不亦樂乎。就在他倆舉行婚禮的前一天，焦亮收到一封信，看后大哭了一場。

　　翌日，婚禮順利舉行了。細心的賓客們發現新郎的表情很憂鬱；當然在那大喜的時日，也沒人不合時宜地去詢問新郎為何憂鬱。

　　洞房花燭之夜，新郎焦亮把他昨天收到的那封信給新娘趙晶看了。

　　這是一封從焦亮老家郵來的信。全文內容如下：

　　焦亮你好：

　　別問我是誰。我知道你父親焦萬財是怎麼給你弄到20萬元錢的。別急，聽我慢慢說來。

　　你父親在跟你媽結婚之前，曾經與一個女人好過，並生下了一個女孩。因為怕丟人，所以就把孩子悄悄送給了一戶人家。這個秘密你媽可能最近才知道。

　　而今，當年那個女孩現在已成大人了；她不幸患了嚴重的腎功能衰竭。要治好這種病，需要腎移植；還必須要有匹配之腎才行，那隻能是父母兄妹等近親的腎才有可能匹配。你父親聞訊後去醫院做了化驗，他正好與病人匹配。本來你父親是不要一分錢的，救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什麼錢呀。可當你結婚需要20萬元買房的大事擺在面前時，他就狠着心、硬着頭皮跟人家養父母要了20萬元，一分不能少，否則就不給腎。人家沒辦法，只好拆家賣產湊了20萬元。這20萬元就是你買房的20萬元。

　　手術很成功，你父親的一個腎成功地移進了他女兒的體內，女兒得救了；你父親的身體也無大礙，他現在正躺在炕上養着呢。然而，作為父親，為了兒子的新婚樓房，他違心地從女兒那裡要了20萬元，他的心裡有多難受呵！

　　對了，被救的女孩叫張細雨，也住在大春縣城，她家的門牌號是興勝街59號。

　　一個愛管閑事的知情人

　　翌日一大早，小兩口就拿着這封信去了趙晶娘家。看完信，孟琳擦着眼淚誠懇地說：“焦亮趙晶，媽現在也是沒一點錢了。可是，無論如何不能讓焦亮的父親就這麼難受下去；也不能讓張細雨家這麼困難下去。張細雨她是你們的姐姐呀！你倆看着辦吧，媽只能說到這個分上了。”趙晶很明白地點了點頭。

　　半個月後，焦亮和趙晶將他們的新房以59萬元的價格賣了，隨後買了一處38萬元的舊房。小兩口裝着20萬元現金回到了焦亮的老家大春縣城，並直接去了興勝街59號張細雨家。焦亮和趙晶微笑着自我介紹了一番，然後掏出了那20萬元錢，焦亮動情地對躺在炕上的張細雨說：“姐姐，這是父親讓我們給你送還的那20萬元；這錢是我臨時借用了一下。父親他也是跟你們開玩笑的；父親救女兒天經地義，他哪能跟你們要20萬元呀。”

　　張細雨百感交集地哭着說：“爸爸，我的好爸爸呀！”養父母也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20萬元就這樣完璧歸趙了，一身輕鬆的焦亮和趙晶高高興興地向焦亮的家走去，他們要告訴老爸剛剛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