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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清河“黑水”

手機:M版  分類:長篇連載  編輯:得得9

  (接上期)

  5.黑夜驚魂

  那妙齡少女和崔鎖平共乘一輛自行車,逃出險境后,慌不擇路,又向前衝出數里之遙,確信身後再無追兵,這才鬆口氣,停車休息。

  崔鎖平嚇得臉色煞白,驚魂未定,衝著少女一個勁地道謝,說:“若不是女俠在關鍵時刻從天而降,仗義援手,那我今天的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少女撲哧一笑說:“書獃子,你是武俠小說看多了吧?我可不是什麼女俠,我叫小葉。”

  原來這少女姓葉,是河西村人,今年18歲,曾經學習過武術,會些拳腳功夫。因為有家人和親戚相繼死於莫名其妙的癌症,令她對清河水質產生了懷疑,所以也在暗中調查中游企業污染環境危害下游村民身體健康的事。

  今天下午,小葉也在河東村這邊的大堤上等待省城來的環保工作檢查小組,結果檢查組的人沒見到,卻意外地發現了崔鎖平這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崔鎖平不認識她,她卻知道他就是河東村大名鼎鼎的“狀元郎”,心想人家是大學化學系畢業的高材生,搜集的證據一定比自己的專業和管用,於是便尾隨其後,決定一路暗中保護他進城告狀,順便也可把自己搜集到的一些材料報告上去。結果她還真不是杞人憂天,崔鎖平在這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空曠路上,還真遇上了麻煩。若不是她及時趕到,還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呢。

  崔鎖平一聽這少女竟是跟自己站在同一戰線上的“戰友”,心下更起欽敬之意,於是便開誠布公,把自己調查名揚造紙廠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小葉聽罷,柳眉微皺,說:“難怪我覺得剛才在堤上設卡檢查的那些人警察不像警察,保安不像保安,聽你這麼一說我才明白,那些人一定是彭名揚派來的打手。他一方面在城裡耍手段玩花招矇騙省環保廳的檢查組,一方面派出打手在去清河市的必經之路上設下關卡,阻止下游村民進城告狀。他這一招‘欺上瞞下、上下其手’可真絕呀。”

  崔鎖平聽說那些凶神惡煞的傢伙竟是彭名揚派來的打手,不由大吃一驚,一把抓住小葉的胳膊六神無主地問:“糟了,糟了,這可怎麼辦呢?檢查組的人明天上午就要離開清河市了,他們對名揚造紙廠的環保檢查結果如果寫進了報告形成了結論,咱們若再想舉報他們推翻這個結論,那就麻煩多了,弄不好還會落下個‘誣告’的罪名呢。”

  小葉想了想說:“這事確實有點麻煩,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大路走不通,咱們還有一條小路可走。從這往前不遠,有一條羊腸小道,可以通到清河市郊,不過這條路又狹窄又崎嶇,十分難走,不能騎車,只能步行。而且中間還要翻過一個叫青山嶺的小山頭,所以比走大路要遠上十幾里路。我小的時候曾隨父親到青山嶺採過草藥,所以知道這條小路。”

  崔鎖平說:“那太好了,咱們就從小路步行進城吧,只要今晚能到,趕在明天檢查組離開清河市之前見到他們,就不會誤事。”

  小葉點點頭,把自行車在水溝邊藏好,以備回來時取用,然後打着手電,領着崔鎖平,覓着小路,直向清河市方向奔去。

  一聲炸雷,暴雨傾盆而至。小路崎嶇,本就難行,被雨水沖刷過後,更是溜滑泥濘,崔鎖平一個不小心,摔了一個跟頭,若不是小葉眼明手快一把將他拉住,他非掉進路邊泥溝里不可。

  兩隻“落湯雞”在曠野泥濘小路上步履維艱地行走了三個多小時,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二點多了。雨勢漸小,卻又忽然颳起風來。兩人濕頭濕臉,衣着單薄,直凍得瑟瑟發抖。再往前走了一會兒,隱約看見前面有一個小山包攔住去路。

  小葉拿手電照了照說:“這就是青山嶺了,只要翻過這個山頭,那邊就是清河市郊了。你放心,咱們說什麼也能在天亮之前趕到。”

  此時此際,兩人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手拉着手,相互扶攜着,直往山上爬去。手腳並用地爬行了將近一個小時,兩人氣喘吁吁,早已渾身冒出熱汗,終於到達山頂。

  站在小山包上,遠處城市的燈光已隱約可見。崔鎖平抹抹臉上的汗珠,輕輕鬆了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竟一直牽着小葉的手,不由臉色微紅,急忙放開。

  小葉瞧見他的窘相,不由格格一笑,正要再次牽住他的手一同沿小路往山下走去,忽地四周響起驚天動地的呼喝之聲,從雜草叢中鑽出十幾個人來,個個手拿手電筒和短鐵棍,呼啦一下,就將他們兩個圍在了中間。

  崔鎖平嚇了一跳,用手擋住迎面射來的手電燈光,眯眼一瞧,只見來者都是一些虎背熊腰面目兇狠的年輕大漢,站在最前面的兩個人他卻認識,一個是彭名揚的小舅子兼保鏢陸軍,另一個卻是河東村村主任何長庚。

  他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心想:小葉說得沒錯,他們果然是彭名揚的人。只是何主任怎麼會跟他們攪在一起的呢?忽地想起今天下午那輛奧迪小車接何長庚去鎮上酒樓喝酒的事,心頭一亮,忽然明白過來,指着村主任的鼻子說:“難怪以前有村民去告彭名揚的狀,狀紙還沒遞上去彭名揚就知道訊息了,難怪彭名揚的這些狗腿子會咬住我不放,原來你早已被彭名揚收買了,做了他的走狗。是你私底下向彭名揚告了密,讓他事先有了準備,對不對?”

  何長庚點點頭,皮笑肉不笑地說:“平娃子,別逞能了,人家彭老闆財大勢大,豈又是你一介書生能扳倒的?快快交出你身上那個帆布挎包,我向陸軍求個情,讓他不要為難你,放你回去。”

  “呸,你這個叛徒,要我交出彭名揚污染環境的罪證,連門都沒有。”崔鎖平一邊咬牙切齒破口大罵,一邊暗暗用力握了一下小葉的手,示意她趕緊出手,將這群混蛋打個落花流水。

  小葉明白他的意思,苦笑一聲說:“書獃子,你以為我是黃蓉呀,這麼多人,憑我一雙拳頭無論如何是打不過的。”

  崔鎖平急了,小聲問:“那怎麼辦?”

  小葉瞧瞧四周情形,低聲說:“好漢不吃眼前虧,眼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逃。”話音未落,已拉着他箭一般向旁邊躥去。守在那邊的兩名大漢立即擋住二人去路,雙棍齊舉,砸向二人頭頂。小葉叫聲:“小心。”在崔鎖平背上一推,崔鎖平身不由己,向前一個踉蹌,哧溜一下,從一個大漢腋下鑽了過去。

  小葉也輕輕閃避開另一名大漢的鐵棍,趁對方收棍之機,抓住對方棍端向上一舉,正好架住另一人的鐵棍。一聲嬌叱,腳底下連環踢出,叭叭兩聲,足尖正中兩名大漢腰眼,頓時疼得二人直不起腰來。

  這一切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趁其他人尚未回過神來,小葉早已從旁邊打開一道缺口,拉着崔鎖平踏着山坡上的雜草荊棘,急匆匆往山下逃去。

  剛逃出數丈之遙,陸軍眼中殺機頓起,大喝一聲:“往哪裡逃?”手臂一振,鐵棍閃電般脫手飛出,直插向崔鎖平的背胸。

  小葉聽見風聲,閃避不及,只得順勢將崔鎖平的身體往前一帶。崔鎖平站立不穩,飛撲而出,倒在地上。鐵棍貼着他的衣背飛過,叭一聲,插在對面一株大樹上,深入數寸,觸目驚心。

  崔鎖平驚出一身冷汗,剛從地上爬起,忽地電光一閃,陸軍又將手中的手電筒當作暗器擲了過來。崔鎖平猝不及防,被手電筒砸中了膝蓋彎,只聽喀嚓一聲,膝蓋脫臼,再次倒地,強行站起來,只覺膝蓋劇痛,已是寸步難行。

  他回頭一瞧,追兵已越來越近,自己膝蓋受傷已無力逃走,怎麼辦?

  小葉在他跟前俯低身子說:“我背你,快。”

  “不行,那樣我們誰也逃不掉。”崔鎖平情急之中,反而冷靜下來,熄滅手電,取下身上的帆布挎包,背到小葉背上,說:“小葉,我受傷走不動了,你別管我,一定要幫我把挎包里的東西送到省環保廳檢查組人員手中。”

  小葉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大急,搖着頭正要說話,崔鎖平卻忽然用力把她往左邊一推,自己打開手電筒,用手抱住腦袋,直往右邊山腳滾去。後面的追兵沒有看見他熄滅手電時所做的動作,都大呼小叫着,朝他滾下山的這一邊急急追去……

  6.“茅台酒”的味道

  衛星華、寧則正一行看到陸軍和楊輝取回的兩個水樣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九點多鐘了。陸軍解釋說:“回程路上小車發動機壞了,我又不大懂修理,忙了兩三個小時才勉強弄好,回到市裡已經是深夜了,就沒好意思去賓館打擾諸位領導。兩個水樣在保險箱里保存了一夜,今早才拿出來。”

  寧則正眉頭微皺,銳利的目光直向楊輝望去。楊輝略顯不安,急忙點頭說:“是、是這樣的,這兩個水樣是我親自取的,絕不會有問題。”

  寧則正拿過水樣看了一下,一個標籤上寫着:取自清河下遊河東村碼頭。後面是取水的具體時間。一個標籤上填着:取自河東村村口二十米深壓井。兩個水樣看起來都清澈透明乾乾淨淨。用水質快速監測儀初步檢測,河水水質達到三類水標準,井水為二類水。完全符合要求。

  彭名揚哈哈一笑說:“我早就說是下游那幫刁民在誣告咱們嘛。這麼好的水質,怎麼能說是黑水臭水呢?你看這水多清澈多乾淨,我看離可以直接飲用的標準也不遠了。”拿起那瓶井水喝了一口,咂咂嘴巴說,“嗯,跟純凈水似的,還有淡淡的甜味呢。”

  寧則正看了他一眼,沉着臉說:“沒問題就好,有問題我可饒不了你。小申,把《現場檢查記錄表》拿出來填了吧。”

  接下來,應副市長趙藝海之邀,一行人又到清河市環保局轉了一圈,出來時,已是十一點鐘的光景了。

  寧則正他們正要乘車離開清河市,趙藝海攔住他們說:“諸位領導辛苦了,我們已在喜運來大酒店準備了午餐,今天說什麼也要請諸位吃了這頓午飯再走。”

  寧則正不好發表意見,把目光投向了衛星華。衛副廳長哈哈一笑:“去吧去吧,清河市有的是錢,一頓飯吃不窮他們。”

  一行人又驅車浩浩蕩蕩來到喜運來大酒店,在818房,眾人擁擁攘攘地坐了一大桌。因為正事已經辦完,賓主雙方都鬆了口氣,桌上的氣氛顯得輕鬆而熱烈,連平日不大喝酒的寧則正也架不住趙藝海的苦勸,連飲了幾杯。

  灑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都有了幾分酒意。彭名揚忽然拍着桌子大叫:“服務員,服務員。”

  “來了來了。”一位十八九歲的姑娘急急忙忙跑了進來。彭名揚舉着手中的空酒瓶說:“這、這酒喝着不地道,今、今天省廳的領導在這兒,你得給我把你們酒店最好的酒拿出來,否則我就告訴你們經理炒你魷魚。”

  “是,是,馬上就拿來。”服務員有點着急,跑出去不大一會兒,就端了一瓶酒進房間。

  彭名揚一看是茅台,就噴着酒氣點點頭說:“這、這還差不多,滿上,全都給我滿上。”

  服務小姐啟開瓶蓋,給每個人斟了一杯。彭名揚搖搖晃晃站起身說:“來來,我們大家敬衛廳長一杯,干,干。”大夥紛紛端杯起身,“嗞溜”一聲,一飲而盡,還沒來得及咂嘴巴,彭名揚忽然眉頭一皺,“呸”地一聲,把剛剛喝進去的酒全都吐了出來,眾人也覺這酒有些異常,可早已吞進喉嚨,吐不出來了。

  “這、這是什麼茅台酒?又苦又臭,真難喝。”彭名揚瞪着服務員問。

  那服務員年紀雖輕,卻不畏懼,迎着他的目光冷冷地回答道:“這不是茅台酒,這是從清河下游舀上來的河水。”

  “什、什麼?”彭名揚一聽“清河下游”這四個字,宛如被針扎了一下,渾身一個激靈,酒意頓消,盯着那服務員上下打量一眼,忽地臉色一變,指着她喝問道:“你、你不是這裡的服務員,你、你到底是誰?”他這才看清楚,這姑娘身上雖然也穿着和酒店服務員一樣的白襯衣,但下身卻穿着一條牛仔褲,並非服務員的裝扮。

  那姑娘說:“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讓省里來的領導和專家認識一下我們清河下游的河水到底是什麼模樣。”說話之間,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兩瓶黑濁的水來,擰開蓋子,房間里頓時充溢着一股刺鼻難聞令人作嘔的氣味。

  這正義凜然大膽進言的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河西村的小葉。原來昨夜崔鎖平滾下山坡,將所有追兵吸引過去之後,小葉趁機由小路逃下山,並於今天早上趕到清河市。她打聽到省環保工作檢查組的行蹤之後,趙藝海彭名揚一直陪同在側,陸軍也在一旁放哨似地站着,使她沒有機會接近。直到中午時分她跟蹤他們進了酒店,酒店人員以為她是客人,也沒人管她,唯一認識她的陸軍因不夠資格與領導同桌吃飯,去了大廳用餐,她這才找到接近檢查組的機會。

  寧則正看看小葉,又看看臉色鐵青的彭名揚,似乎瞧出了什麼端倪,站起身走到小葉面前說:“姑娘,可以把你手中的水樣給我看看么?”

  小葉抬頭看着他,警惕地問:“你是……?”

  寧則正微微一笑,拿出工作證遞到她眼前,說:“我是省環保廳總工程師寧則正。”

  小葉往他的工作證上認真瞧了一眼,這才信任地把兩個水樣交給他。寧則正讓巡視員申建拿出水質快速監測儀,親自動手檢測,結果標明“取自清河下遊河東村碼頭”的水樣為污染最為嚴重、已無任何利用價值的劣五類水,標明取自地下三十米壓井中的地下水為五類水。

  寧則正看着小葉問:“姑娘,你有什麼方法能使我相信這兩個水樣的確取自清河下游?”

  小葉說:“我沒有辦法證明。我只能說,您要是有任何懷疑,我們歡迎您去下游實地調查。”

  “可是昨天我們已經派工作人員去下游取過水樣,但檢測結果與今天完全不同。”

  “你們的人昨天去過下游不假,不過根本就沒下車取過水樣,而是拉上我們村主任到鎮上酒樓吃了一頓山珍,直接從酒樓自來水管里接了兩瓶‘水樣’。”

  “是么?真有這樣的事?”寧則正濃眉一皺,目光如閃電一般,威嚴地向昨天負責取水樣的助理巡視員楊輝射了過去。

  楊輝渾身一震,面色慘白,躲在眾人背後不敢抬頭。寧則正瞧他這般模樣,已然明白這少女所言不假,氣得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真是豈有此理,你們、你們太不像話了。”

  這一聲怒叱,震得彭名揚渾身一顫,頭腦反而冷靜下來,眼珠一轉,思考出一條對策,睜大一雙骨碌碌的綠豆小眼,惡狠狠地盯着小葉,用恐嚇威懾的語氣說:“小姑娘,快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受了誰的指使?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誣告我們?昨天下午省環保廳的檢查組已經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檢查過我們清河工業區,包括咱們名揚造紙廠在內所有企業的排污情況。咱們工業區內所有企業都建立了自己的污水凈化設施,從咱們這裡排出去的每一滴水都是達標的。試問在這種情況下,怎麼還會對清河造成如此嚴重的污染呢?領導的眼睛是雪亮的,你不要以為隨便從什麼地方裝兩瓶污水就可以告垮咱們企業。告訴你,我彭某人後台硬得很,咱們名揚造紙廠樹大根深,是永遠告不倒的。”

  “哼,排出去的每一滴水都是達標的?我看不見得吧。”小葉轉身自門外牆角邊拿進來一隻帆布挎包,從裡面掏出幾張照片擺在桌面上。寧則正一看,照片拍攝的都是名揚造紙廠等工業區內幾家企業大肆向清河偷排污水的鏡頭,那一個個隱秘的管道,那從管道內突突冒出的黑水,簡直觸目驚心。

  小葉有備而來,胸有成竹,說:“我早就調查過了,像名揚造紙廠這樣的大型造紙廠,其污水處理設備全年運轉的話,費用至少在800萬元以上,以日處理污水1萬噸計算,需成本2萬元,每周投入的治污成本大致相當於購買一輛桑塔納轎車的價錢。而如果因偷排被抓,像你們廠這種情況,按有關規定的最高限額,最多只能一次罰款十萬元。正是因為違法成本比守法成本低得多的原因,所以這些企業就與環保部門玩起了‘開機歡迎,關機歡送’的遊戲。檢查組一來,污水處理設施全部運轉正常,工業廢水符合達標排放要求。檢查組一離開廠區,企業馬上停止運行污水處理設備,改用暗渠偷排漏排。彭廠長,你別拿眼睛瞪着我,難道我說錯了么?你現在敢帶領檢查組的人殺個回馬槍,去你的工廠再檢查一次么?”

  “我、我有什麼不敢?我打個電話,馬上叫司機來接我們。”彭名揚顯得有些忙亂,掏出手機正欲撥號,寧則正忽然起了疑心,阻住他說,“不用叫司機了,咱們都步行過去。我把醜話說在前面,這一路上如果有誰打手機、接電話,或者發一個短信出去,統統都將被視為是在向違規企業通風報信,無論是誰,都將要為自己的行為負法律責任。衛廳長,趙市長,咱們就舊地重遊一趟吧。”

  7.神秘少女

  這次檢查組“舊地重遊”的結果是,發現清河工業區二十八家企業中,除四家企業污水處理設施運轉正常外,其餘包括名揚造紙廠在內的二十四家企業的污水處理設備都形同虛設,早已停止運轉。大量未經任何處理的工業廢水通過暗渠直接排進了清河。

  “怎麼樣,趙副市長,企業就在你們眼皮子底下如此大規模地偷排漏排,你敢說你們市領導和環保局的人完全不知情么?”

  面對寧則正義正辭嚴的詰問,趙藝海一張臉漲得通紅,裝模作樣地呵斥了彭名揚和在場的幾位企業老闆幾句,借口市裡還有一個重要會議要開,就腳底抹油——溜了。

  衛副廳長其實跟彭名揚早有接觸,對他的印象原本不錯,但經此一鬧,他想幫他也幫不了了,為了避免把自己拖下水,他索性背起雙手站到一邊,任由寧則正處理此事。

  “清河,可以說是我們下游村民賴以生存的一條母親河。以前它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是一條清澈碧綠的河條,河中碧波蕩漾魚蝦成群,兩岸草木毓秀綠樹成陰,村民們的生活飲水和灌溉用水全都靠它。但是幾年前中游建起了工業區,這一切都慘遭改變,我們的母親河漸漸變成了一條黑水河,變成了一條臭水河,河中魚蝦絕跡,岸邊寸草不生,碼頭上沒了人影,牛羊不至,連昆蟲都看不見一隻了。這樣的‘醬油水’不要說生活飲用,就連灌溉作物都成問題。為了生存,村民們只好自己掏錢打井取水。但是污水滲透到地下,連井水都受到了污染,從地下汲上來的井水水面都漂着一層油狀白沫,不但水質渾濁,而且喝起來還有一股難聞的異味。有的村民下狠心花高價打起四五十米的深井,但汲上來的水依舊渾濁不堪,味道苦澀,難以飲用。從三四年前開始,村子里得癌症死亡的人突然多起來。我這裡有一份調查資料顯示,河東村和河西村共有老少村民三千二百餘人,但在近五年之內得食道癌、肺癌、肝癌、血癌等癌症死去的村民就有二百餘人,年齡最長的七十歲,年紀最輕的竟還不滿二十歲。現如今,河東村和河西村都成了遠近聞名的癌症村。你們要是以為我捏造事實危言聳聽,我這裡有一份兩村村民近年癌症死亡者名單,你們盡可以下去調查。我們下游所有村民都歡迎檢查組下去調查,都盼着檢查組下去調查。”

  小葉說到這裡,不知是激動還是悲傷,竟忍不住流下淚來。她從帆布挎包中掏出一疊清河下游受污染情景的照片和一份長達數頁的癌症死亡者名單。寧則正無言地伸手接過,只覺異常沉重。

  衛星華估量了一下眼前形勢,知道是該自己說點什麼的時候了,於是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走到小葉面前,用力握住她的手深有感觸地說:“姑娘,你提供的資料和反映的情況讓我們吃驚。首先,我代表環保部門為我們工作的失職向你、向清河下游所有村民道歉。你放心,我們檢查小組馬上就到下游去調查取證,如果你所反映的情況屬實,那我們將一查到底,絕不姑息,對於那些排污大戶,該停的堅決要停,該關的堅決要關閉,對已造成人民生命財產損失的,將依法給予賠償。姑娘,你對這件事作過深入調查,熟悉情況,我想請你作為我們這次檢查行動的嚮導,不知道行不行?”

  小葉說:“多謝領導信任。其實今天這些資料,並非是我一個人調查出來的,其中很大一部分‘猛料’都是另外一位剛從化學系畢業的大學生深入虎穴冒着極大的危險調查出來的。”於是便把自己和崔鎖平進城告狀遭到陸軍所率領的一幫打手阻撓的過程全都說了出來。

  “哦,你說的那個名叫崔鎖平的年輕人現在在哪裡?我想馬上見一見他。他果真是大學化學系畢業么?我們環保部門缺少的就是這種既有專業知識又富有正義感的人才,只要他願意,我可以推薦他到環保部門工作。”寧則正聽她說完,立即對崔鎖平表示出了極大的興趣。

  “他現在在哪裡,這就得問彭廠長了。”小葉說這話時斜着眼睛看了旁邊的彭名揚一眼,問,“彭廠長,我親眼看見你的人抓走了崔鎖平,你現在是不是可以把他請出來與大家見見面了?”

  “行行,沒問題,我馬上就請他出來。”彭名揚苦着一張虛胖的臉,躲到一邊打電話去了。

  不大一會兒,陸軍領着一個身形單薄、戴着眼鏡的年輕小夥子走了出來。寧則正還想問小葉一句什麼話,可扭頭一看,身旁早已不見了那少女的蹤影……

  尾 聲

  事後,彭名揚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拿出他用手機偷拍到的小葉的照片,叫陸軍去下游打聽這妹仔到底是誰,方便的時候,就順手把她“做”了。陸軍拿着照片一打聽,人家都說:“嗐,這不是河西村葉老根家的大閨女葉嬋嗎?”可再一打聽,人家葉嬋早在一年前就得甲症血癌死了。

  但崔鎖平打聽到的結果卻是葉嬋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名叫葉娟,現在正在河南一家女子武術研習院學習中國武術……(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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