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出貴子

　　亂世出貴子

　　（風雲-黨崇雅 明末清初30年 長篇小說之十）

　　楊廣虎

　　風和日麗，春光無限。初春的靈山，桃花夭夭，梨花撲面。黨崇雅和袁楷坐在石凳上談笑風生，清泉煮茶，品味人生。蠻牛牽着毛驢，尋着草吃。

　　往事如煙。一幕幕引入眼帘。

　　“黨兄是老天派來匡扶天下，救世於民的。”袁楷說，“我聽說老兄祖墳風水不錯。”

　　“見笑了。心之憂危，若蹈虎尾，涉於春冰。”黨崇雅喃喃而道。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這大清江山，和我有殺父之仇，我看是有逆天意呀！”袁楷說。

　　“不談國事，不談國事了。”黨崇雅趕忙搖着手。

　　“呵呵，老兄怕啥？我等明朝遺老，效忠朝廷，又和怕的？”袁楷喝了口松針茶，爽朗地笑了起來，傳得很遠，很遠。

　　關中農村，自古就有相信風水的習氣，懂周易、風水、相術的人不少，每個村幾乎都有一兩個，紅白喜事，除凶化吉，占卦問道，堪輿算日，都需要；基本靠自學和拜師，但都不願意兒子繼承，恐自己泄露天機太多，上天懲罰，斷子絕孫，殃及後代。黨崇雅的爺爺黨魯，居住在寶雞石壩河的黨家村，是萬曆十五年的恩歲科貢生，曾任原武縣訓導，山海衛教授，他精通文墨，也喜研究風水。

　　從小，黨崇雅就聽爺爺講乾陵風水寶地的故事。

　　唐高宗年老，派人大臣袁天罡和李淳風分別去關中大地為自己尋找安葬寶地。

　　袁天罡接旨后不敢怠慢，找來找去找不到好地方，煩操之際，半夜出門觀天象，只見一處山巒上紫氣衝天，恰好與北斗相交。袁天罡認定是塊寶地，於是急忙奔上山巒，找准方位，但一時找不到東西作記號，就摸出枚銅錢放地上再蓋上浮土，這才下山回朝復命去了。

　　另一個風水師李淳風接旨后，也急忙沿渭水東行尋找寶地。在一天正午艷陽高照之時，他見秦川大地上突兀出一座奇怪的石山：從南向北看，好像一位少婦裸睡在藍天白雲之下，這少婦五官齊全，一對乳房堅挺對稱，連乳頭、肚臍都也具備。李淳風大為吃驚，於是抓緊上山，以身影取子午，以碎石擺八卦，拔出髮針在二魚相交處扎入土中后，也下山回朝復命去了。

　　皇帝聽他二人選中吉地，派人再去複查。大臣出了長安城騎馬向西，來到梁山後，找到這塊地方扒開浮土，驚得半天沒站起來，原來李淳風的那根髮針正扎在袁天罡那枚銅錢的錢眼裡！

　　可見，乾陵的確為風水寶地了。武則天死後，也葬於此，成了中國唯一皇帝和皇后的合葬墓了。只不過，武則天留的“無字碑”讓世人百思不得其解。

　　一日，黨魯起得很早，不經意發現一個人拿着羅盤，風塵僕僕，似乎在找一塊風水寶地，這位老秀才，就暗暗跟上，上了蟠龍原，發現他在一塊地里埋了竹筒，第二天早上，老秀才將盛滿水的竹筒給倒掉，風水先生搖着頭走了。從此，黨魯將家搬到此處。

　　蟠龍原，又叫賈村原，遠遠望去，宛若一條巨龍盤亘在陳倉，蜿蜒起伏，渭水環繞，黨家就住在龍頭之上。

　　先祖積德，蒙陰子孫。

　　有人發現，黨崇雅出生的夏季，也就是萬曆十三年（1885年），蟠龍原上連遭大旱，餓蜉遍地，人煙稀少，電閃雷鳴，有一位武將，路過黨家門口，在門房避雨。

　　村裡就有人說，武將軍把門，這娃日後必大富大貴。

　　萬曆年間，皇上不上朝，大學士張居正推行“一條鞭法”，朝廷出現短暫的中興氣象，但關中大地，天旱無雨，村空無煙，坐以待斃者十餘萬人。黨崇雅的爺爺黨魯、父親黨同道一心要將黨崇雅培養成治國良臣，節衣縮食，嚴加管教，把《尚書》放在首要位置。

　　崇雅好學，天生聰慧。萬曆十一年（1583年），其父黨同道得知清水河畔李甲考中進士，將兒子送至離此不遠的寇家崖舅家寄宿，拜李甲父親李一陽受教，學業大長。當時的私塾設在三官殿，輪到黨崇雅打掃衛生，他雙手合一，口中念念有詞：“諸神多礙，出去一下好清掃！”，說完，諸神自動移到屋外，老師大驚，命他搬回原地，黨崇雅又說：“還請諸神回歸原地！”各位神像又回到原位。

　　這就奇怪了。

　　當然，奇怪的事情還很多，在黨崇雅身上。

　　苦讀聖書，萬曆四十年(1612年)，二十七歲的黨崇雅和袁楷一同中舉，名列雁塔題名碑。胸懷大志，匡扶天下，離他不遠了，他邁開了仕途的第一步。

　　正當他準備參加會試的時候，爺爺黨魯去世，黨崇雅一直在家中守孝苦讀，只有走科舉正途，才能一步步實現他救萬民於水火的理想。

　　天啟元年（1621年），好友袁楷的父親袁應泰與清兵大戰遼城，自殺殉國。有傳言說是袁應泰指揮失當，袁楷赤腳上京為父

　　伸冤，賜祭葬蔭謚，贈兵部尚書，予祭葬，官其一子。袁應泰代

　　熊廷弼為遼東經略，官精敏強毅，文官用兵非所長，規畫頗疏。

　　大清虎視，大敵壓陣，豈能坐視不管？

　　黨崇雅和袁楷，在天啟五年（1625年）考中進士。這次會試的考官是吏部尚書、建極殿大學士顧秉謙，魏廣微為考試官。不想，因與此二位閹黨主考官有座師門生關係而埋下后禍，結怨東林黨。

　　宦海沉浮，不知深淺。

　　“二位老爺，吃法吃飯了。”黨崇雅和袁楷正在聊天，蠻牛回來了，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大塊洋芋糍粑。

　　“不錯不錯。就是粘鬍子！”袁楷笑着說。

　　“我也要吃一口！”黨崇雅說著，就要吃。

　　“蠻牛，去我屋裡弄些辣面和自釀的陳醋，吃着有味。”袁楷說。

　　“先別吃，二位老爺斷案如神，我今天出門，聽有一奇案，你們看看斷得如何？”蠻牛說。

　　秀才進廟避雨。見一女子在神像下小解， 性起將其強暴。女大怒，告上縣衙，哭訴 ：“大雨傾盆，書生進門，掀我羅裙。打我 一針。不痛不爽，害我一生”秀才辯稱：“大 雨如瓢，書生進廟，見一女子，對神撒尿 ，將其堵上，反被誣告。”縣官喝斥：“一個 青春，一個年少，魚水之歡，各有需要， 相互滿足，有何可告。”女大叫：“怨啊！我 還想要，他已拔掉，無情無義，太不人道” 秀才吼道：“冤啊，成心堵尿，突聞雷叫， 不敢久留，這才拔掉。”縣官一拍驚木堂：“ 本官判決，原告想要，被告拔掉，發回破 廟，重演堵尿，退堂。

　　“哈哈，該給蠻牛找媳婦了！”袁楷說。

　　“也是，也是。”黨崇雅應和道。

　　蠻牛端上辣面和陳醋，站立一邊，看着兩個老頭吃得有滋有味，自己覺得一點都不餓。

　　這洋芋糍粑有啥好吃的？

　　2014年4月16日匆於長安

　　來自楊廣虎個人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