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城裡人

　　苗寨有一個節日，叫爬坡節。這天，苗寨的青年男女穿上最好看的苗族服裝，到山上去跳蘆笙、對歌、斗馬。這風俗十分誘人，無數城裡人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來看苗寨的爬坡節。

　　有一伙人，大概有六七個人，他們從老遠的地方來，但爬了半天山坡，他們除了看見幾個穿苗族服裝的老太太在路邊賣東西外，一個來爬坡的苗族青年也沒看到，更沒看到跳蘆笙、對歌、斗馬。他們跟前走過的是穿他們一樣衣服的遊人。一伙人就有點失望，一個人說：“怎麼沒看到苗族人來爬坡呢？”

　　一個人說：“看不到苗族人，我們不就白來了么？”

　　有一個人聰明些，他說：“是不是這裡的苗族人漢化了，他們都不穿苗族服裝，穿我們一樣的衣服了。”

　　一伙人覺得有理，都說：“不錯，那些從我們跟前走過的人，有可能就是不穿苗族服裝的苗族人。”

　　一伙人想明白這個問題后，就把眼睛往那些穿他們一樣衣服的人身上瞄，他們希望這些人是苗族人，但根本看不出來。看不出來就問，一伙人跟前有人走過時，他們就問：“你們是來爬坡的苗族人嗎？”

　　回答：“不是，我們是遊人。”

　　又問：“你們是來爬坡的苗族人嗎？”

　　回答：“不是，我們是遊人。”

　　一伙人問了好多人，但結果都是一樣的，這些人和他們一樣，都是遊人。

　　一伙人非常失望。

　　但最終他們還是看到了苗族人，他們下山時，看見前門走來一夥穿苗族服裝的苗族人，有五六個。

　　的確，這五六個人是真正的苗族人。

　　但這些人是一夥孩子，有男有女，年齡只有十一二歲。這伙孩子今天不要上課，閑着無事，一個人便說：“今天有好多好多城裡人會去爬山，我們去看他們啵？”

　　一夥孩子立即響應，一起說：“走呀，去山坡看城裡人。”

　　於是一夥孩子來了。

　　那伙遊人看見一夥苗族人，儘管到跟前發現是一夥孩子，但他們仍然很高興。一個人說：“你們是來爬坡的嗎，來跳蘆笙、對歌、斗馬？”

　　一夥孩子搖頭，都說：“不是。”

　　一個遊人又說：“那你們來做什麼？”

　　一夥孩子說：“我們來看你們。”

　　“來看我們？”一夥遊人大惑不解。

　　一夥孩子笑起來，又說：“就是來看你們這些城裡人。”

　　當中一個遊人，反應過來，他跟孩子說：“本來我們是來看你們的，看你們跳蘆笙、對歌，現在反讓你們來看我們，我問你，你們苗寨現在怎麼沒有人來爬坡，跳蘆笙、對歌？”

　　一個大些的孩子說：“我們苗寨的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哪有人來跳蘆笙、對歌？”

　　這夥人明白了，大失所望。

　　在一伙人失望時，這伙孩子走了。

　　這伙孩子到天黑才回家，寨子里的大人曉得他們去山坡看城裡人去了，見他們回來，就問：“你們看到什麼了？”

　　一個孩子說：“我看見一個胖子，好胖好胖，走都走不動，我不明白城裡哪會有那麼胖的人。”

　　又一個孩子說：“我看見一個高個子，好高好高，至少有我們兩個高。”

　　一個孩子又說：“我還看見一個好大好大的官，他是縣長。”

　　大人就問：“你怎麼知道他是縣長？”

　　孩子說：“他們一伙人都喊他縣長。”

　　這以後不久，有一位縣長在當地幹部的陪同下來苗寨檢查工作，村長也陪在縣長跟前。一個孩子聽村長縣長縣長地叫一個人，便躥到村長跟前，小聲跟村長說：“這個縣長是冒充的。”

　　村長說：“你怎麼知道他是冒充的。”

　　孩子說：“我那天在山坡上看到過縣長，不是這個人。”

　　村長聽了哈哈笑起來，村長說：“你以為縣長只有一個呀，我們國家的縣長，多得很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