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里人家

　　寨里人家

　　（河 夫）

　　（1）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一定不會……我不知道二十年後見到燕子時，我會是這樣的一種心情。二十年前，我轉到鄉下一所中學讀書的時候，和燕子坐在一個位置。那時的燕子可漂亮了，腰是腰屁股是屁股，兩個奶子大得要命，走路一顫一顫的，害得我沒有心思學習，整天盯着她的奶子看。日子久了。我的學習成績直線下滑。為此，我不知道挨了父親的多少臭罵。我記得最清楚的一次就是，當時教我生物的表哥，為此事曾經拿着皮帶丈量過我的屁股。整的我一看見燕子就感覺屁股火辣辣的痛。不過，我清楚的很，當時不但是我，所有的男生甚至包括男老師在內都是一樣，看見燕子，兩隻眼睛就像餓狼一樣。現在不行了，燕子的身材上下一般粗，腿也長短了，走路時人和影子像一隻年邁的老公鴨。所以二十年後成為男人並嘗過做男人的甜頭的我，見到燕子的第一面時，我的心裡湧現了這樣的一個念頭：當初真是傻逼啊。那麼好的一塊肉就不知道吃。說真的，現在的燕子真的勾不起我的一點慾望了。

　　時值初春，豫南的夜晚還是有些寒冷。我把自行車剛放在教室門口，燕子忽然轉過身，對我說：“我想吃罐頭！”我家不是開商店的，但是我家有好多的罐頭，那都是別人送的。我不知道當時我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反正我喜歡聽她的話。第二天早晨上學的時候，我把一瓶罐頭遞到了燕子的手裡。“給你，罐頭。”

　　她坐到位置上，把罐頭放進書桌上面的抽屜里，把兩條粗黑的辮子甩到背後。辮梢掃在我的臉上，心裡痒痒的，滿身燥熱。這時，我才注意到燕子。從側面看，她就是一幅畫，和很多體型優美的女孩一樣。我翻遍了記憶里所有的詞，還是形容不出她當時的美來。那時候她真的好漂亮。十四、五歲吧。十四、五的女孩長成了那樣，很多年後我才懂得惋惜。

　　我剛轉到鄉下的那所學校的時候，我就聽說過她。表哥也曾多次給我講過燕子的故事。燕子是嗩吶世家，她的爺爺的方圓五十里內有名的嗩吶高手。周圍的鄉親逢紅白喜事都會請她的爺爺去吹上一段。我聽過的，有紅事，他的一曲《百鳥朝鳳》讓人聽了蕩氣迴腸、血脈膨脹。遇到白事，直吹得天昏地暗、梨花帶雨、海棠滴血。燕子的父親去世的早，她還有一個妹妹。她娘二十八歲就開始守寡了，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再嫁。燕子的爺爺是倒插門到我們那裡的。所以，姓許的只有她們那一家子。很容易受人欺辱的，儘管她爺爺會一手吹嗩吶的活。但是，村裡的幹部和隊長還是隔三差五的在深更半夜萬物俱寂的時候，去敲一敲她家的門。她娘不開，第二天，村裡的幹部或隊長就會用一個借口，來找她家的一點小事。她娘甚至連她爺爺都沒有一點辦法，誰讓她們是孤門小戶啊！她爺心裡清楚，要想改變被人欺辱的命運，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燕子和她妹妹的身上了。於是，老許家就放出話來了：要給孫女在附近找一個人家。其他沒有什麼條件，但必須家族人多。姓許的真的被那些“土霸王”給欺負怕了。後來，我明白了：這就是燕子十五歲了，還在讀初一的主要原因。她要找一個有勢的人家。來改變她家半夜不被人敲門的狀況。我自然就成了她的一個攻擊目標。只可惜啊，我當時太小了，十一二歲的一個小孩。狗屁不知。完全不懂人家燕子的一翻柔情哩。

　　讀初二的上學期，我就到武漢了。過年回家的時候，正趕上燕子出嫁。場面很是熱鬧。男家放了好長的鞭炮，我跑過去看，看見燕子她娘的眼裡有幾顆晶瑩的東西在閃動。她對誰都點頭。燕子閃了一下臉，就用一條頭巾把頭給蓋了。反正我沒怎麼看清楚她的臉。我替燕子惋惜，怎麼不讀書那麼早就嫁人啊！同時，我又擔心，那麼長的鞭炮萬一把房子震塌怎麼辦？再後來就是第二天的清早，我和表哥上街辦年貨，我看見一個二十五歲上下的男人拉住燕子的手走在街上，燕子走起路來一叉一叉的像鴨子。表哥說，燕子被男人乾的太狠了。看樣子，現在都還痛。我整不明白，那麼漂亮的燕子怎麼能讓那樣的男人干呢？

　　我和表哥跟在燕子她們的背後，“嘖……嘖”表哥一邊點煙一邊嘖嘖說，“那麼好的東西怎麼都讓別人給日了！太可惜了！”

　　我說：“你咋不日她啊”？

　　表哥瞅了我一眼：“說日誰就日誰啊”？

　　“那你就日我表嫂子啊”？我接了一句。

　　“對啊，我咋不日你表嫂子哩？”表哥好像突然間才醒悟過來。“今年的正月十五，我一定把你表嫂子給辦了！”表哥那時間還沒有結婚。沒有心思教書，整天盡想着那事。

　　燕子和她男人買好東西準備回家了。她男人把買好的東西綁在自行車後面的座架上。燕子就坐在自行車前樑上。兩手緊抓自行車的龍頭。把那男人美的竟從破喉嚨里冒出一段歌來：“妹妹你坐車頭，哥哥我騎着走，妹呀妹呀我摸着你的手……”我表哥聽了，差點把肺給氣炸了。

　　“阿嚏。阿嚏”，我打連了個噴嚏，站起來對錶哥說，“咱們回家吧，一定是我奶在想我了。她一想我，我就打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