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無知【長篇連載之四】

　　小孩的心事很幼稚，很單純。小孩的想法很天真，很恬靜。這件大事在我們中間，根本就沒有造成多大的影響。就幾天的時間，我們又和從前一樣了：我依然還是他們的領導，他們依舊是我的好哥們和好部下。

　　九月一號，影響我們一生重大的時刻終於來到：新學期開學了。這一天，我們起得很早。換上乾淨的衣服，背着嶄新的書包。在父輩們的帶領下，和我們的哥哥姐姐們一起，開着浩浩蕩蕩的大部隊，全部集結在大隊部破爛不堪、時常漏雨的老學校的禮堂里。報名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紅鼻子是我們幾個中的第一個：

　　“姓名？”回答：“紅鼻子”。“幾歲？”回答：“肉【六】歲”。“家庭什麼農？”回答：“鼻頭濃”。“父親叫什麼？”回答：“父親叫狗呀子”。“母親叫什麼？”回答：“四妖精”。紅鼻子回答完，所有的老師都望着他目瞪口呆。

　　第二個輪到我。

　　“姓名？”回答：“曾解放”。“幾歲？”回答：“六歲”。“家裡是什麼農？”回答“貧下中農”。“父親叫什麼？”回答：“曾金嗲”。“母親叫什麼？”回答：“曾鳳姑”。“你們家都姓曾啊？”回答：“不姓曾要我跟你姓啊？”我是他們的連長，我的推理是我的父親姓曾，母親肯定也姓曾。別人都把我的母親喊為‘鳳姑’，那自然就是‘曾鳳姑’了。看到老師們開心的大笑，我也喜滋滋的：我估計我的回答肯定是最有水平的。

　　‘大腦殼’是三個。

　　“姓名？”回答：“周為國”。“幾歲？”回答：“明天就六歲”。“家庭成分是什麼？”回答：“四類分子家庭”。“父親叫什麼？”回答：“父親叫周子龍”。“母親叫什麼？”回答：“母親叫陶嬸”。這小子也很精明，知道父親遊行了一次，就自然而然的把自己家庭說成了四類分子。他的回答讓老師們都苦笑着臉，沒有吭聲。

　　四個……我們幾個全部順利的通過了報名的考試。經過篩選，除譚新和背背的年紀不到六歲，被擋在了學校的大門外，其餘的我們四個全部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小學生。

　　正式開始上第一節課了。破舊的教室里的課桌、是用紅磚砌成的長方形的牆壁、在上面壓了一塊水泥板做成的。由於學生太多，每間課桌只能擠着三個人。我們一年級是沒有座位的，全班的同學們只能背着書包，全部站着的聽老師講課。【那個時候我們小學一年級還沒有坐位的】我和我哥們小眼睛的中間，是夾着一個比我們倆個矮一點的女同學。四十五分鐘的上課時間，對我們野慣了的農村的野孩子來說，是相當難熬的。當女班主任老師講課講完了阿拉伯數字、正在黑板上用正楷字按順序、寫着漢字大寫‘壹’到‘拾’的時候，剛寫上一個‘壹’，我的屁股底下就已經忍不住了。看到前面有老師怕挨罵的我，又不敢隨便到外面去上則所。隨着我的眼睛對黑板前的老師轉了轉，我就迅速的拉下了自己的褲子。“哧，哧……哧”帶味的尿就順着課桌的磚頭‘嘩嘩’的流到了地板上。拉完了好舒服的我，抬頭用嘴巴長長的噓了一口氣。我同坐的哥們小眼鏡一見我這樣，早就憋得難受的他，隨即也飛快的拉下了褲子。這小子，邪門？他以為是和平時在自己的家裡一樣，隨隨便便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他一邊拉着竟還一邊用嘴巴不停的吹着：“噓，噓……”就是讓他鼓着的嘴巴這麼簡單的一吹，可就讓夾在我們中間的女同學再也受不了了：她也不由自主跟着扒下褲子蹲在了地上。這下亂套了，教室裡面全亂套了。我的哥們在我的帶動下，男女同學又在我哥們的帶動下，教室里就比則所還要則所了。

　　我們的班主任女老師也是一個和我父親一樣，眼睛高度近視的人。由於忙於寫字，她沒有看到我們拉尿的情景，但她聞到了尿騷的氣味。她回過頭在講台上用鼻子嗅了嗅，感覺有點不對頭：難聞？怎麼越來越難聞了？於是，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粉筆，扶好眼鏡，哆哆嗦嗦的走下講台想看過究竟。透過厚厚的鏡片，走到座位旁邊的她看到教室的地板都是濕的，其中竟然還有一些地方在流動。她有點納悶：“奇怪啊，剛才上課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現在成這個樣子？難道是學生們拉的尿？在教室里拉尿？那才真是邪門？”她想：“絕對不可能，應該沒有這樣低素質的學生吧？如果真有，那還了得？”為了證明自己的判斷錯誤，她彎下腰，用芊芊玉指在還在流動的地方輕輕的點了一下，隨即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緊接着皺着眉頭還不死心的她，趕緊用舌頭舔了一下：“呸”，好騷，味道好澀？果然是小便。她花容失色，大步跨上講台，拿上她的書夾和粉筆盒，不要命的就往教室外面跑。由於氣憤，奔跑的時候，抬起來的腳絆到了教室的門檻。只聽見“撲通”的一聲，她整個的人就倒在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那個陪了她還不到一個小時的新眼鏡‘啪嗒’的一聲，就這樣的到馬克思那裡去報到了。一盒鑚新的粉筆，隨之也咕嚕嚕的滾得滿地都是。看到老師人倒地，聽到眼鏡玻璃破碎的同學們，居然都打着手板，大聲的大笑和叫好。氣得臉上發青的女老師顧不上身上的疼痛，連掉地上的書夾子都不拿，迅速的爬起來跑了。【後來知道她是新來的班主任，是戴上新買的眼鏡上第一節課】

　　事情畢竟不是小事，全班的同學竟然都把教室當則所？氣憤的女班主任老師終於把校長請來了。

　　校長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自然式的頭髮，有稜有角的國字臉。上身潔凈的白色短襯衣顯示着人的精幹，流行有點帶喇叭式樣的藍色褲子，配上發亮的皮鞋，那是十足的一個高級知識分子的打扮。在班主任老師嚴厲的叫聲中，我們全班同學按要求分兩排站在了講台的前面。校長在班主任的陪同下，就站在我們兩排的中間。只見校長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哼’一下鼻子的同時清了清嗓門，就開始做報告了。

　　“嗯？同學們好！這個啊，今天全班的同學在你們老師不明真相的情況下，集體舉行了大規模的比賽，很好嘛！這是我當老師以來，見到過的最新鮮的好事。哈哈，這個嘛！說明同學們的膽子很大，集體榮譽感特強，大有潛力可挖。但我希望同學們把這個長處，用在今後其它地方的決賽上，教室裡面就麻煩你們再不能這樣了。當然，我知道同學們都是好孩子的。所以，這一次的無意識，我就原諒大家了。只是，這個啊！請同學們務必記住：今後要上則所的話，一定要舉手報告你們的老師。同學們啊！你們現在已經是一個學生了，這個啊！今後再也不能按你們在家裡玩的那一套的小把戲了，知道嗎？還有，嗯，嗯？這個嘛……。”校長的指示還沒有說完，就猛的咳嗽起來：“嗯，這個嗎？現在氣味比較重。我希望同學們解散后，和你們的老師馬上到食堂裡面拿捅打水沖洗教室。這個嘛？氣味確實太難聞了？好！現在我宣布解散。”在‘這個嘛’言語的引導下，好不容易做完報告的校長用眼睛望了同學們，皺着眉頭用手在自己的鼻子上扇了扇，然後眼睛一抬，嘴巴也是“呸”的一聲就出了教門。女班主任老師見校長來了，居然沒有批評我們，而且只說那麼幾句簡單的話就走了。她氣得是狠狠的鼓起了自己的長嘴巴，隨即又用腳在地下用力的跺了跺。不過，跺也是白跺，氣也是白氣：沒有用的？誰叫她不是學校當官的？無可奈何的她只得帶領同學們按照校長的指示：拿桶打水沖洗教室。開學的第一天，就這樣被我們打發走了。

　　【五集】：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