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與愛戀

　　兩年前的7月13日，文理分班，我與她，就此一別。她，璧兒，可謂學習狂人，為理想，不問紅塵，一心向學。那天，我們相約畢業后的7月13。

　　“我等你，兩年後的今天，我要在這兒看見你。”我雙目炯炯，聲音回蕩在人去樓空的教室，滿是天真。

　　“噢，7月13日么？好吧，忘不了的。”她稚氣更甚，滿目童真，與我對視良久，又望向窗外的碧樹。詩意的晚照，流過枝葉，傾灑在她不加裝點的髮髻上。

　　從詩意中回過神來，她緩步到我身前，將口唇貼近我的左耳，細聲道：“你愛我么？”陡然，我只覺一股醉意，如暖流涌至心間，又遍及全身，自己頓然木訥，彷彿喪失言語的功能。故作深沉的我，轉頭眺望窗外。清風浮動，樹梢搖曳，春意隨風浸滿我們的面頰。她稍短的秀髮，清香淡淡，飄動若層層波瀾，觸及着我的額頭。隱不住嘴角的微笑，我卻故作深沉到：“不愛。”心間的甜意，不禁讓聲調變的滑稽。我與她，相對而笑。

　　風止，樓靜，她環顧四方，又望向我，輕聲道：“兩年後的今天，我要你說‘我愛你’，記住了？”

　　望着已近遲暮的天，我笑笑，點點頭。

　　“我要趕快走，天要黑了。我怕走夜路。別了，不許送我，兩年後再見。”他稚嫩甜美的聲音，消逝在夕陽里，我望見那身着校服，一身素潔的背影，漸行漸遠。

　　時光流逝，兩年後的7月13日，我身着樸素，如約而至。假期剛到，這裡兀自空無一人。而窗外，遠處綠油的碧樹，已被商店取代，看去，一豪華轎車，橫立當前，一旁，對對情侶，衣襟華貴，着裝艷麗，手持20幾元一杯的冰沙冷飲，迷醉於富足的享樂，情話綿綿。

　　兩年以來，我從未與璧兒聯繫，偶然遇到，也只是含笑以待，點頭示意。我堅信她心懷理想，不慕容華，勤奮篤學，堅信她也盼望着畢業后的“重逢”......

　　倏忽，一紅衣女孩兒，徑直而來，渾身的脂粉氣息，一併進入教室。我驚詫半晌，方發覺她就是璧兒，只是遍身濃艷，臉覆濃妝，右腕一輕巧的銀鐲，發著渾濁的幽響。

　　“你也變成這樣了！”我不禁只覺自己言語冷漠，有些懊悔，心想或許她只是一改從前的外表，僅此而已。

　　“是啊，我早變了，想不到你還是老樣子，還是一臉的天真。”她入門時快意的神態，驟然無蹤，我看到的是滿目的不屑。

　　“原來你還記得7月13日，......，你還記得......”我心無所想，卻不知何故，一股酸心之感，涌至全身，茫然間，吐出這幾字。

　　“什麼7月13日，你別自作多情，昨天畢業典禮，我把錢包落這兒了。”話語間，她背過身，朝向自己的小柜子，好似在尋錢包，有些慌亂地將什麼塞進兜里。

　　“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強忍心底的隱痛，我眺望天邊，殘陽如血。

　　“你等我一天，只是要送我......”她忽的止住話音，眉宇間一種高傲的神情不覺升起，彷彿藐視般的目光，如刀般刺進我的雙眸，又道：“別傻了，以前的事我早忘了，你還要和我再續前緣？我跟了你，難不成去浪跡天涯？”

　　他傲然的眼神，直刺心底，我竟不得以避開她的冷眼。

　　“怎麼，都不敢看我了？”他不屑的言語，令我幾近崩潰，怒火中燒，我的心高氣傲，竟拜倒在一個女孩兒的口吻之下。

　　再沒有言語，我徑直離去。

　　遠天的黑雲壓來，我行於蕪雜的世間，耳畔照舊言笑相應，情曲不絕。哀箏一弄湘江曲，聲聲寫盡苦情意。佛言：“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或許，未必如此罷。

　　天色暗淡，雨滴漸而落下，愈落愈急。我如失魂靈，“漫步”雨中。

　　未料，惘然若失的我，竟瞥見一紅衣女孩兒，從身旁奔去，確實璧兒。我叫住她，不想她已滿目淚滴。望見我，她竟撲到我懷裡，抽泣間，他悄聲道：“我拍黑，......，你記性真差，忘了今天要說‘我愛你’的，可你那樣冰冷......我穿成這樣，還不是為了讓你喜歡？”雨淚沖盡她臉龐的脂粉，沿她抹淚的雙手留下，流過右腕的銀鐲，我看見他手腕上一行如鐫似刻的印跡，雨淚未能衝去分毫，那字跡讓我熱淚盈眶——“7月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