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地為牢

　　畫地為牢，知道什麼是“畫地為牢”？就是畫了一個圈，自己站進去……

　　如果這話給蘇寧聽了，她會說，“你丫的不會有病吧？沒事畫個圈站進去幹嗎？犯賤？！”

　　相信我，這絕對是這女人會說的話，古人說的什麼“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柔情似水”，肯定，絕對，必然不是在形容這女人，因為連同為女性的人見到她都懷疑自己生錯了性別……

　　當然，某一程度上這話是很有道理的。畫個圈站進去，自己鎖住自己，不是有病是什麼？但是，人生不是你知道什麼是不對的就不會去做。很多事情，你知道的時候沒辦法，就算有也做不到，而等你做得到的時候，做不做得到反而無所謂了……

　　我們生活在人群中，你不能不為別人而活。就像有一扇門，你走出去以後就不再是你了，因為你要成全很多人的想望，包括你自己的。每時每刻，都有人告訴你，什麼是應該，什麼，是不應該……

　　我們反抗過，套句蘇寧的話就是“你丫的我幹嘛要聽你的？我是我的，我不願意誰也強迫不了我……”還記得當時她說這句話時的神情，雙目斜視，不可一世……

　　那是三年前的她，我沒有問她現在是否還這樣認為。但是，我知道，她現在的眼神，少了那種屬於少年的狂妄，反而，多了一層生活的陰影。儘管她依然言笑怒罵，但是，我們都知道，有些東西正在慢慢改變……

　　就像包了層保鮮膜放進冰箱，你以為能保持新鮮度，但都是假的，自欺欺人，隔夜的就是隔夜的，怎麼保鮮都是隔夜的。人也一樣，你以為表現得像以前一樣，言笑怒罵，放浪形骸，就能留住時光，假的，都是假的，變了就是變了，時間是最殘酷的劊子手，她把什麼都變得面目全非……我知道，蘇寧也知道。

　　有些事情是不能去想的，一想就沒完沒了。如果我們還是當初那兩個沒心沒肺的小P孩，我們現在會過得很好，起碼放浪形骸得理所當然。但是，沒有“當初”，我們回不了過去。現在的我們，及其量只是在如來佛祖手心折騰的猴子，任你一個跟斗能翻十萬九千里，還是翻不出樣！

　　我們不能只為自己而活，出生，長大，結婚，生子，人生都是規劃好的。沒有人拿把槍指着你去做，但每個人都在睜眼看着你，只要你一出軌就有人“好心”地建議你，幫你糾正。

　　當官的好，有權有勢，怎麼著也要去考個公務員，碰下運氣也好，碰對了下半輩子的路就好走，碰不着就慢慢挨，總有挨出頭的一天。最好就是找個好人家嫁了，這樣下半輩子就不用愁。

　　進修？沒有這個必要，女孩子終究是要嫁人的，這麼辛苦為什麼？如果進修回來，年紀也大了，誰還要你？創業？女孩子不要那麼好強，累死累活的，還有風險，倒不如早點嫁人算了……

　　做人要圓滑一點，不能什麼都攤開來說，留點心眼，太老實是要吃虧的……

　　諸如此類，很多很多……

　　畫地為牢，說的真他媽的對極了！沒有人拿鏈子鎖着你，但你就是不敢邁出去一步，因為不管你如何不滿，你心裡知道，他們說的都是對的，就是見鬼的對極了才更令人鬱悶！你想去反抗，還要有這個勇氣，鼓不起這個勇氣唯有憋死你！活該，誰要你去想，想了又做不到，就叫自討苦吃！

　　蘇寧說“要不你就衝出去，撞他個頭破血流；要不就閉上嘴滾一邊去，少在這裡瞎折騰，讓人看了難受……”

　　當然，她沒有在我瞎折騰的時候把我拋出去，但也沒有安慰我。這是我每次心情不好都來找她的原因，因為我不需要安慰，安慰的語言太無力，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拿什麼叫人信？聽着只覺虛偽！蘇寧從來不是個虛偽的人，這些年，她盡了最大的努力也只學會了不開口。於是，一個沉默着，一個苦笑着，最後，索性兩個都沉默下來，讓一室苦味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