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塘有緣

　　月塘有緣

　　在揚州西部的地方，看見一座百米高的土丘，當地人講，山那邊就是皖南了。我感到驚愕。倒不是剛才還在江蘇，若是翻過去山就到了安徽讓我感到夢魘似的，而是老鄉指着那土堆，這也能稱之為山？的確，沒有山的地方，有了百米高的蔥蘢，能不叫山么？就像北方水少得可憐，有了幾百平米的水，都親昵地喚作湖了。

　　初到月塘，坐車從上面匆匆劃過，見了綠水滿眼的妖嬈，似有許多想象在裡面。為什麼是這樣一個名字？月兒懸挂着，明亮得可人，裡面隨不見嫦娥，那影影綽綽畫兒更讓人聯想。夜色里，波光粼粼，那更是一番美景，要是有了一葉的船在闌珊的水上搖曳，那葉兒上有棲息了一個長發飄逸另一個體魄健壯的兩個剪影，又會讓月塘生出多少暢想呢。

　　我喜歡上了月塘。

　　在朋友的莊園里閑暇度日，看門前丈把寬的河水，也看岸邊聳立筆直的白楊，看對岸蘆葦在風裡的輕搖，遠瞄了藍天上的白雲，真有水的靈性在血里激蕩了。偌大的莊園是不可以抽煙的，每早天才朦朧的藍，我就焦急走到河邊，點上支煙，邊讓煙霧和潮濕的氣息沉澱，邊搜索河邊的色彩，覺得還沒盡興，當然又燃起一支來，接下來便是從容地踱步，走了很遠，看了稻田裡的盎然，吸吮了自然里的清新，手裡的香煙再也覺不出味兒來。那日的早上，看見河裡的水泛起了微微的漣漪，當是魚兒的游弋，定神望了見是手掌般大的黑鴨兒，隱隱地那嘴角的黃還明亮着。它游得有點笨拙的樣子，又像是驚慌，一直沿着對岸蘆葦的邊上遊走，擔心游到河中間就會控制不住自己嬌小玲瓏的身體一樣。我戛然了腳步，生怕驚擾了它的旅途；專註地望着，心也跟了它去似的。不知道莊園里一起住着的鄰居什麼時候走過來，大概是沿了我的目光看見那黑亮的鴨兒，哎呀，好美的樣子。這聲音嚇了我一跳，再望去時，鴨兒不知怎樣地已經鑽進了蘆葦里。

　　每天的早上，就這樣開始了美好的一天。鄰居告訴我，你知道怎麼叫的月塘嗎？我搖頭。有一年，這兒清理水庫的時候，在湖底挖出了一塊巨石，上面有長袖飄逸的嫦娥，那隻期望團聚的手向蒼天揮動，只距那盤亮月寸許。後來這裡的人們奔走相告發掘巨石的奇迹，在茶餘飯後都感嘆這樣大的石頭怎麼修水庫時沒人看見，而在幾十年後清理庫底怎麼會有呢？是不是有個月息風高夜晚，等待月塘的人們都沉睡了，從月亮上落下了這麼一塊石頭？人，都崇尚美好的，尤其在這個生就了許多文人的地方，漸漸地，上自耄耋老人下至孩兒們都叫這水庫為月塘湖。美好的，總會在人心上烙下印記。久而久之，湖叫作月塘，鎮的名字也喚作了月塘鎮。過去，湖叫雙鴨湖，鎮叫做雙鴨鎮，也是一個靈動的名字。

　　河，就是從湖裡流出的綠色生命，養育了方圓幾公里的村莊土地。

　　在莊園里數十日，竟無緣月塘湖，一次徒步徜徉，半道傾缸大雨攔我去路，渾身的雨水也未嗅得月兒的氣息；二次借得一部電動車，決心要繞湖一周，看看這兒的人們傾情的地方是個什麼的模樣，剛從壩橋上下去，沿湖走出不足一里，車竟然沒電了，懊惱，只有懊惱，也只好坐岸邊抽煙，一個下午，凝視水面，靜靜地看倒柳下湖裡的魚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