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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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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望三十年

  一

  記得那年考上大學的時候,母親翻騰了好久衣櫃,才找到兩件沒有多少補丁的衣服,說帶上吧,家裡就這兩件補丁少的衣服了。看着母親臉上有些愧疚的神色,自己感覺到一股暖流簇擁着,畢竟自己可以穿補丁少的衣服了,也是一種極大的滿足了。

  從小一個人沒有出過門,那時候很想讓家裡人送自己去上學,可是,父親經過幾天思索后說,還是自己鍛煉下吧,總是靠大人庇護着,永遠是出不了窩的小鳥呢。我自己心理清楚,其實父親是在無奈的情況下撒出來的一個鼓勵的謊。那時候,自己帶的路費還是東拼西湊出來的,如果家裡人再去送的話,估計還要厚着麵皮出去討借了。

  那時候上大學不要學費,只是家裡要給生活費,記得那時候每個月,家裡只能給不到十塊錢的費用供應自己吃飯和買點學習用品。

  弟弟考上大學的時候,我已經工作了,家裡也開始有了自留地可以耕作,還分了責任田,收入明顯的有了改觀,過年回家,看到了一家人的衣服渙然一新,什麼“的卡”“毛嗶嘰”等新名詞的面料也穿到了家裡人的身上,母親在飯桌上看了眼我,又看了眼弟弟,不無感慨地說:小弟上學可是比你哥哥那時候強多了。瞧這身新嗶嘰,還有這新皮鞋,都是今年買了糧食添置的。你哥哥那時候上學都是穿着補丁衣服呢。弟弟看了看母親,又回頭看了看我,有點羞澀地低了頭,臉上洋溢着絲絲甜潤的羞澀。

  二

  父親是個鄉村文人,平常總是喜歡寫點字,那時候家裡窮,買不起紙和墨。父親畢竟是父親,有他自己的聰明才智。記得那時候家裡有個用藥瓶製作的煤油燈,那都是父親的傑作,還找了個罐頭瓶子蓋,用撿來的鐵絲做了個支架,就固定在了那燈的上方,每天點燈都會在上面熏染一層煙灰,過幾天父親就刮下來放在個盤子里,弄點松膠攪拌濡染成一盤墨汁,然後用他在勞動往返的路上撿來的裝了水泥的牛皮紙破片,很愜意地用自己製作的所謂毛筆總是要寫幾行讓人羨慕的書法。

  自己工作后,也曾為父親彌補過那種心愿,可是,沒有多久父親就因為過度的勞作,身體癱瘓了。但是,當他看到我給他買來的宣紙和筆墨的時候,那臉上的神情依舊那麼讓人品味得到一種久違的舒暢。

  現在,很多人都不在會用筆來寫字了,前兩天還有人說,現在電腦什麼都可以做了,還練字做什麼。仔細想來到也有點道理,現在的生活水平提升了,什麼筆墨紙硯也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

  可是,自己每當一個人坐在那裡的時候,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拿起毛筆來划拉幾下,雖然那字與父親的自己無法比擬,但腦海里父親當年為了寫字的那份勤奮和艱辛,依舊激發著自己繼承着寫字的慾望,雖然沒有絲毫功利性作怪。

  三

  沒有回故鄉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去年春節母親提議說,那麼多年沒有回老家了。乘你們哥倆春節放假,回去看看吧,那麼多老輩子多年不見,興許認不得你們了。

  是啊,自從大學畢業就一直在外地工作,父母也跟着自己不斷地轉換着居住地點,原來那份親情已經荒疏好久了。

  小時候記得,故鄉是一個很恬靜的小村莊,一條小路,雖然崎嶇但卻是通往鎮里的唯一道路了。記得小時候要走好幾個小時才可以到那裡,因為,每次去都可以吃一個白面饅頭,所以雖然腿是有點酸累,但是,內心裡還總是感覺很甜蜜很渴望的。

  小時候,能夠坐一趟牛車已經是很奢侈的了。記得,那次隨父母搬家。雇傭了一輛三架馬車,就足讓村裡人羨慕了好久。

  和弟弟一起坐車出去,一路上寬闊平坦的水泥路,把兒時的記憶拋到了歷史的沉澱中去了。坐在車上哥倆不住地左顧右盼,盡量恢復着記憶里的景象,可是總是捕捉不到絲毫印象里的蹤跡,旁邊一老大爺看着我們兩個痴迷的樣子。慈祥地微笑着說:好久不來這裡了吧,也難怪你們了。這些年農村變化實在太大了。我這個常住的人。有時候不留神還找不到自己家呢。說罷,老大爺很愜意地拿出一盒阿詩瑪香煙,抽出來遞過來。接著說道:時代發展了,原來的旱煙袋兒子死活不讓用了,這不非得讓我這老頭抽洋煙,其實,俺抽着還不如俺那旱煙過癮呢。老大爺說罷,很爽朗地笑了起來,那神情真的象個三歲的小孩那麼天真甜美。

  下了車,一眼看去,原來記憶里低矮破舊的房子已經讓一座座小洋樓替代了,記憶里的那條小道,早不知道跑什麼地方去了,眼前是一條足夠讓四輛卡車並排通過的柏油馬路,兩邊是鬱鬱蔥蔥的塔松,簡直比城裡的街道都乾淨寬敞。我不由得拽了下弟弟的衣服,悄悄地說:能找到原來的老屋嗎?弟弟回頭很詭秘地笑了下,我知道,他一定是感覺迷路了。

  不過,現在村裡是家家電話,戶戶花園了。村裡的鄉親還是蠻熱情的,聽說我們是回家尋親的,探問了名字后,一個電話就全部通知到了。

  看着眼前的變化,我們的內心真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欣喜和暢快。

  四

  記得小時候,每到中秋節,母親就把我們關在家裡不讓出門,怕我們看到別人家的孩子吃月餅而我們沒有。不過母親還是會想辦法為我們調劑一下生活,她用沙土在大鐵鍋里炒點棒子粒或者黃豆粒,給我們每人分上一小把,讓我們解解饞。後來農村改革分田到戶,我們家的日子也有了起色,平時能吃上棒子麵的餅子,在飯桌上偶爾還會見到白面饅頭,不過白面饅頭是定量的,每人只能吃一個,不飽的還要去吃棒子麵餅子。

  由於月餅的誘惑,那時很盼望過中秋節。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盼到了中秋節,那天放學后我就急忙往家趕,回到家后發現堂屋的“八仙桌”上放着一個紅色的紙包,外面油浸浸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兒。我和弟弟妹妹圍在桌子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月餅,恨不得一口把它吞下去。母親說月餅要等到“月亮奶奶”出來后才能吃,於是我們連晚飯也顧不上吃了,輪流到院子里去看“月亮奶奶”什麼時候出來。好不容易等到月掛樹梢,弟弟在院子里蹦跳着喊道:“娘,月亮奶奶出來了。”母親把小飯桌放到院子里,我們就迫不及待地圍了上去。月餅太少了,每人一塊是分不過來的,於是母親就把月餅掰成兩半,每人一半。我捧着月餅,掰下一點放進嘴裡,那種香甜的味道至今不能忘記,那時我就想,天下最好的美味也許就是月餅了。小弟弟不懂得細細“品味”,三兩口就把月餅吞進了肚子里,然後兩眼便盯着母親手裡的半塊月餅,母親把那半塊月餅遞給弟弟,起身走進了屋裡,那時我們不懂母親的心情。

  隨着日子漸漸紅火了,月餅再也不是什麼奢侈品了,但我對月餅還是“情有獨鍾”。每年中秋節我都買上各式各樣的月餅,回家與母親坐在院子里,看着“月亮奶奶”那慈祥的目光,陪母親品嘗月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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