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感(寫在假期結束前)
手機:M版 分類:生活隨筆 編輯:小景
因為孩子軍訓,得一周完全自由自在的時間和空間。
匆忙離家,去6年未回過的老屋看看,打算小住幾天。
因為匆忙,手機的充電器沒帶,不過2天手機便停機了,一下子覺得與世隔絕,什麼電話和信息都沒有了,自己成了一隻閑雲野鶴。
老屋真的老了,也許因為常年空關的原因,牆面的石灰開始剝落並出現裂縫,和父母一樣,都進入風燭殘年了。
好在父母早已先我回來打理了 好久,房前屋后居然有了一片綠茵茵的南瓜葉子,讓我看着就養眼,更喜那收穫的南瓜,長的,圓的,紅紅的或者還綠着的,讓我欣喜。
回到我思念着的老屋,首先轉悠了一圈到處看看,太陽很熱辣,但比起喧囂城市中無處可散的暑氣,這裡顯然讓我呼吸順暢。
這裡的變化還是蠻大的。
那顆小小的銀杏樹居然那麼高大了,我仰頭看它,將來它必成參天大樹哦。幾顆水杉樹依然那麼綠綠的,樹榦更粗壯了。桔樹和柿子樹大概無人照料的緣故,枝杈亂七八糟,桔子和柿子都小小的,營養不良的樣子。
絲瓜和南瓜長得最好,我看着小絲瓜碧綠碧綠的懸挂着,第二天去看它便大了一圈,照這樣三天便可以採摘了,真是神速啊。
南瓜卻是個害羞的性格,好心的鄰居告誡我不能去看,看了便萎黃凋謝了,我開始不相信,這是哪裡的理論啊,可是被我兩次以上扒開葉子看過的南瓜真的都漸漸萎黃凋謝甚至腐爛了。我驚訝地認為人的眼睛是有一種殺傷力很強的射線的,不然怎麼解釋這一切呢?
從前老屋前終年流淌的小河已經被填埋了好長一段,據說是為了道路的拓寬,餘下的那一段水面上都是水草,河水很淺,不再清澈了 。顯然也是無人管理打理,但是晚間依然聽到青蛙的鳴叫,給我一絲安慰。
父母房間里有些空蕩蕩的,兩張舊式床掛着蚊帳,式樣拙笨的櫥櫃,書櫥里還是父親的那些老舊的書籍,成套的毛澤東選集和馬列主義文集——這些書籍老爸青年時代都讀過,可是做子女的卻不樂意翻看一下,書籍成了那個時代的印記了。
成套的沙發不見了,問了才知幾年前就被老媽送人了,只有那對布藝的圈椅還在,卻堆放着衣物,從前酷愛整潔的老媽變得不那麼整潔了,我意識到父母真的越來越老了,時光是不能流轉的---我心裡多想讓一切流轉啊。
我的房間卻是真正地面目全非了,心裡不解愛我的老媽為何要全然不顧我的感受,把我的舊物一件件全部毀掉了:我的床在我記憶中那麼舒適,可是老媽說它的木料屬於次等,經不起歲月便開始搖晃了,便當柴火燒掉了;我從小到大一直使用的寫字桌因為桌面磨損難看了,也被當成柴火燒掉了---老娘不懂它燒掉的是多少溫馨的記憶啊!
依然保留着的只有書櫥和音響,書櫥里的舊書都是我從前一頁頁津津有味讀過的,那套《射鵰英雄傳》依然在的,可是我不解為何與我當年所讀的版本不一樣了呢?現在的版本並不是我喜歡的,是誰換了的呢?
音響其實根本沒用了,電子產品本身就有壽命,這個80年代的卡式錄音帶播放設備如今還有啥用呢?我想作為垃圾處理掉,可是老娘對此卻不肯,她執意認為它還可以播放音樂的---我納悶在我心裡有價值的東東與老娘心裡的寶貝怎麼如此南轅北轍呢?一個朋友說老娘的行為簡直是焚琴煮鶴,我有些茫然地環顧這間變得陌生的房間,自己的敝帚自珍誰人能懂呢?
我家吃飯用的八仙桌似乎一點沒變,表面的油漆剝落了一些,但它依然那麼沉重,結實,老爸說它的木料是一種罕見的進口木料,從前的我對此不以為然,但它如此經得起歲月,不由得讓我刮目相看了。
屋角的煤氣灶已經成了一堆廢鐵,自前年兩隻 液化氣鋼瓶被盜后,父親說反正平時不大居住,就不用煤氣灶了,改用老式的土灶燒飯了 ,我愛吃土灶上燒出來的鍋巴,那種香氣一直難忘。老爸甚至固執地認為土灶上燒成的飯菜都比煤氣灶上的好吃,我猜測可能是土灶中殘餘柴火的餘熱將食物烘烤而致自然的香氣,煤氣灶不存在那種餘熱吧。
鄰居提醒我去買個萬能充電器,我趁老爸買菜時托他買一個,他卻不懂那是什麼玩意兒,讓我自己去找,我便自己出門去晃悠了。
出了後門才發現原先從我家直插電影院的那條小路幾乎不存在了,我只好繞道走。這裡的搬遷是這樣的,原先我家後面的老街已經空蕩蕩了,所有的商家和店鋪都搬遷到我家前面的新街上去了。
我突然改變初衷,充電器拋之腦後,先去老街走一走,到底成了啥模樣。
童年記憶里的老街很像前不久去的下梅村,每天清晨背着書包去上學,趕集買賣的人們將整個街市塞得滿滿的,古樸的青石板路留下我和夥伴們多少快樂無憂的腳步。
如今,青石板路被水泥馬路取代,兩旁的建築有一部分是我記憶中的模樣,比如“**公社”,“供銷社”,“影劇院”,那些民房有部分沒有改造,依舊保留着黑漆漆的排門--這些排門背後曾經的輝煌我依稀還記得,那些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店鋪是我每天的必經之路。
如今,老街一片寂靜,午後幾乎找不到人影——除了私人工廠里的機器聲和縫紉女工等。影劇院曾經是孩提時代我最愛光顧的地方,現在大門緊閉很久不放電影了,一切都肅穆蕭條的樣子,老街徹底破落了 ,懷舊的我只能找到幼年的一點點模糊影子了。這個時代真的是一個拆遷時代,多少人的童年被同時拆除了!
從前的學校也搬遷了,樓房還算漂亮,操場也大,就在我家的西南角,因為是暑假,偌大的操場上空無一人。
老街的中心地段有一家是我的發小—— 從前我喜歡在他家下五子棋,他喜歡到我家練習書法。他家的房子一直是被街道分割成南北兩部分的,我路過時分辨了一下:他已經守寡的母親不在家,路北的樓房裡沒人,但是從玻璃窗里可以看到生活設施——表明平時有人居住;而路南的小屋居然開着門,同樣沒人,這就是從前我取名“聊齋”的地方,因為屋型狹長而採光不好,即使大白天裡面也是黑洞洞的。我試圖往裡面走了走,看了看,陳設依舊但灰塵蒙罩顯然無人居住的。事後我回自己家后告訴發小:我去你家老宅的,沒遇到你母親,路南小屋門開着,裡面黑洞洞的,陳設可能與從前差不多。老街人丁稀少,多數房子都關門閉戶,只有幾個老人坐在門前乘涼聊天,還有私人小廠的工人在勞作。
發小回復說:老街已成老人街了,年輕人都走了。過去的時光多麼的美好,值得留戀,但一切都已改變,包括你我。一旦回到過去,我們都已過不習慣原來的生活了。
老街的老人我大多不熟悉了,其中有一個主動問我:你是哪一個?
我不知道該說自己是誰才能讓老人記起我來,搜尋了一下將母親的名字報給她聽,她果然很驚喜地說:知道了,知道了,你滿20歲嗎?——我驚訝得看看自己的衣裙是否太鮮艷讓老人大大誤會了我的年紀,抬頭看她鶴髮童顏的樣子反問她高壽多少了?她笑眯眯得有些自豪地告訴我:91歲了——難怪看不清我是一個中年人了呢,老眼昏花啦。
老人告訴我說他兒子是小鎮上理髮時間最長的理髮師,至今依然還在給人理髮——確實理髮店一切設施都在的,但我已經忘記她兒子的名字了。
老人很坦率地說:我兒子叫甭富——這麼一個有趣的名字讓我一下想起來了,從前老爸經常來理髮的呀。
我猜想在一個特殊的年代,富裕的地主是恨不得要被槍斃打死的,那麼老人給孩子取的這個名字則代表了她最樸素的願望。只是沒想到現在的人們誰願意子女甭富呢,恨不得個個去上福布斯榜才好呢。
離開寧靜的院落和老街,我繞到了新街。
新街毫無底蘊,十足的暴發戶模樣,都是店鋪,不過年輕人多起來了——傢具店的店主們大多年輕,裝潢材料店,移動通信櫃檯后的職員,藥房里站櫃檯的是中年人,而超市的收銀員非常年輕漂亮化着濃妝。
感覺新街規劃的不是很好,綠化也沒能跟上,可能還在建設中。到處是汽車,摩托車,電瓶車,而且開車人都很沒素質教養似的,從行人身邊駛過都風馳電掣一般,到底有多十萬火急呀--浮躁得叫人無話可說。惱怒中我忘記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了,沒買任何東西便折回去了。
隨感一中的圖片都是我搶在手機斷電前匆忙拍攝的,而後我轉悠的足跡卻無法用畫面來記錄了,心裡有些遺憾,擔心我的老屋,還有我那童年的老街,這一切隨着時間的推移會慢慢全部改變,待我再次去看的時候就怕面目全非了,世事總是這樣。
就好比沒幾天我回到自己家,立馬得知才上任兩年的校長這次又調離了 ,感覺好突然哦。
一切都會改變的,世界本來就是無時無刻不在運動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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