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聲

手機:M版  分類:生活隨筆  編輯:pp958

  入夜,樓宇憑氣,鉤月西懸,這在上海的鄉下,多少帶有幾分少婦的靜宓。我去年購置的房子,直到今年才住進去,原很後悔這實在太鄉下了,然而,在入了夏后,又有點燥熱的今晚,當我獨坐陽台,任由晚風撫摸親吻我的肌膚,也就生出一二分竊喜來。樓高臨風,卻也臨水——小區內有河,此時河內正蛙聲一片。

  我索性趿着拖鞋,攜妻下樓繞着河尋蛙而行。河是從小區的圍牆外引入的,曲折逶迤,分小區為二。河上有橋,橋也別緻,就是公園裡的那種木橋和拱橋,這裡雖是斧鏤人工,亦能尋訪到江南故風,——河邊也修了好幾個四腳亭,恰是飯後消食的好去處。我倆踏着河邊的碎石板路,曲折而行。

  河邊早就聚着三三兩兩的人了,有的坐長石椅上,有的坐四腳亭木椅石凳上,或是閑話,或是看熱鬧的——四腳亭里有借河邊的燈,正在衝擊着楚河漢界。小區高樓間的清靜,卻在水邊多出些熱鬧,而這些熱鬧卻比不了隱於水邊草間的四腳蛙。

  蛙甚是狡猾,白天隱於草間水邊,俱不哼不鳴,而到了晚間,群蛙似乎就開起了party,一會兒整個河塘蛙聲大作,即便就是在月光和燈火輝映下,不懼不餒,我行我素;我藉著月光和燈火,正想尋蛙的藏身處,瞬間整個河塘卻又如冬夜一般沉寂。我憑聲靜氣,豎耳側聽,卻惟有晚風捂着嘴竊笑,滑過我的眼前。水塘里早鋪開一大片水蓮葉,蓮葉隨風在水面上盪出了道道漣漪。

  我小時捉過蛙,也是這樣的夜晚,背着竹簍,提着電筒,舉着魚釵,幾人一夥,摸索在蘆葦盪里。現在想來,手段過於殘忍了,那時捉來的蛙和魚都成了夜宵。

  再當我享受着月夜的寧靜和晚風的柔和時,整個水面又蛙聲大作,似乎有人在指揮,一律到我沒辦法說這是一隻蛙還是一百隻,或是千隻。蛙聲剛才那一瞬間的停頓,似乎不是害羞或是躲避什麼——水邊的四腳亭和石椅上依舊有人在聊或在爭一步棋的得失。我能感受到在我腳邊不遠的草叢裡,就有蛙的身影。

  我停住腳,屏住氣看石塊邊的水草叢和河塘中間的蓮葉,藉著燈光,我突然看到了伏在蓮葉上的一隻蛙,它似乎在鳴。接着,我又發現了第二隻、第三隻……似音樂場的樂器手,各自忘情忘我的在這場交響音樂會上演奏。

  “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古人知道蛙是吃蟲的,蛙鳴聲越響,說明入秋的稻穀就越是豐收。

  蛙兒是自由的,想唱就唱,即便有兩聲不合群,也不會有誰來干涉,喊多了,來年還豐收。

  鉤月西沉,河邊的人群漸漸地散去了。妻說困了,我才依依和蛙兒作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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