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離開，去世界之外

　　我站在床前，看着那張蒼老的臉頰，一副痛苦的神情，扭曲的面孔，聽到他急促的呼吸，痰在喉里不上不下的“咕咕”響。媽媽低聲問他：“爸，是不是很難受啊？”他沒有回答，那麼虛弱，那麼痛苦，兩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漸漸地“咕咕”聲緩下來了，呼吸變慢了，周圍很安靜，我們就那樣看着他……“爸，你把痰吐出來吧，會好受一點。”媽媽把紙遞到他的唇邊輕輕地說。還是沒有回答。舅舅把他扶了扶，眼淚一滴一滴地從媽媽的眼裡掉下來，滲透在他的被子里……痰不再跳動了，“咕咕”的聲音停了下來，恐慌一下子湧上了心頭，媽媽和舅舅一個勁地大聲叫他：“爸，爸……”他依然在舅舅的懷裡閉上了眼睛，帶走了最後一絲留戀，沒有道別的話，沒有顧及大家的挽留，他的頭歪在舅舅的手臂上，他永遠的走了……

　　這是大學來第一個寒假，沒有等在四川上學的表哥，我迫切地先回來了。15號夜裡到家的，次日一早便隨爸爸回到老家，那麼虛弱的外公已經不認得我了，張開的嘴巴發不出來聲音。吃過午飯我告訴外公過幾天去看他，他點頭了，我回去了……。

　　我有點後悔沒多陪他一下，媽媽說外公惦記我沒打電話回去，惦記我什麼時候放假。這才突然想起，真的好久沒給老人打電話了，就那次我給他打電話，小姨轉告我：外公說接電話太累，他不想接。以後我就真的沒再打過電話。

　　我匆匆地回來，匆匆地看望他，他卻匆匆地走了。當時我們就那樣眼睜睜地看着一個生命逝去，悲痛之餘沒有任何辦法阻止他的離去，哪怕延遲一會兒，然而我們只是個人，不是神！送走了他，享年80歲！一個經歷了將近81年歷史的老人，從來處而來，往去處而去。那是2010年1月17號上午9：30

　　屋裡灑滿了淚水與悲情，他安詳地躺着，沒有了之前的痛苦與扭曲，還是那張蒼老又慈祥的神態。

　　思緒不得不回到去年的這時候，外婆的喪事還歷歷在目，也是這般安詳，寧靜地躺在這張床上，周圍的悲痛與嘈雜不再是她能理會的世界。我看到外公默默地流下渾濁的眼淚，滴在他烘手的火盆里，澆滅了幾點火星……

　　最後一次見到外婆是她去世的前一周，被病痛折磨了一個多月的她那天顯得異常清醒，我記得那天送東西去醫院來回折了兩趟，正值高三複習階段，我又提前離開了醫院。本想跟她說：下禮拜來看您。我還是沒說，因為我希望她早日康復，就能在家裡看到她了。

　　那一個禮拜我只能家裡，學校地跑，周五傍晚外婆出院回家，那天我們期末考試。第二天傍晚我很晚回的家，爸爸告訴我外婆去世了，當時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到了心上，很痛很痛！回到房間我大聲地哭了……

　　跟去年守外婆一樣，在外公的床前我也守了好久。那是一樣的感情，雷同的場景，好像是同時發生的一樣。我想起了外婆生病前媽媽說過的一個夢，外公外婆同時去世了。來給外公上香的人說前一天晚上夢見倆老人在一起，外婆在洗衣服，外公曬太陽。表哥也說夢見他爺爺奶奶在一起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難道真有這麼一回事？我半信半疑，不敢不信又不可全信，更多的是心理作用吧。

　　突然想起這些，讓我一個人在這夜裡想起了與他們一同度過的我的童年，是他們給了我一個香甜的回憶……

　　走了便不再回來，我送你離開，去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