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糧的困惑
手機:M版 分類:生活隨筆 編輯:小景
“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小麥產量可能超過以往任何一個年份,我種了六畝地,打了四千多斤麥子呢!”坐在村頭大場中人堆里的老鄭高興地說。
“費勁八勞的種麥子,辛辛苦苦一年,你把所收的麥子全部賣了,也不過就四千多元,你全家人忙活一年,還不如我出去打工一個月掙得錢多,人家現在都沒有人願意種麥子了!”坐在他斜對面的小剛不屑一顧地說。
聽見小剛這麼說,老鄭一下子無語了,剛才還跳蕩在臉上的喜悅之情被這盆涼水潑得蹤影全無。在本莊裡,論種糧,他數第一,每年的糧食單產數他最高,可說起錢,就成了他的短腿。他沉默了半響,低低地說:“種莊稼不能算經濟帳啊,錢再多,如果沒有糧食,你吃什麼啊?”
“市場經濟,你不拿錢衡量再拿啥衡量啊?只要有錢了,怕什麼,咱才不管它糧食豐欠呢!”小剛堅定地說。
“我在想,這農民不種糧還叫啥農民呢?‘只要有錢,不種地無所謂’這個觀念一戶二戶這麼想無所謂,一個村一個鄉這麼想也無所謂,一個縣一個市這麼想恐怕問題也不大,但所有的人都這麼想,那麻煩不就大了?”
“怕什麼,咱們這邊沒糧了可以從外地調運,外地沒有了可以從外國進口!”剛從初中畢業的小龍也跟着發表起了意見。
“你黃毛小子經過冬嗎經過春,知道個啥,你沒經過五八年,不知道餓肚子的滋味,等到真的遇到年景不好沒糧食了,你狗娃的肚肚餓扁了,恐怕嚷嚷的比誰都厲害。”七十多歲的任大爺一邊笑咪咪地摸着鬍子,一邊說。
“別翻那老黃曆,時代不同了,現在怎麼能跟過去比呢?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誰還為吃飯發愁,你這不是人家所說的‘杞人憂天’嗎?”小龍嘟着嘴說。
“是啊,最近幾十年來,年年都風調雨順,農民家家戶戶都糧滿囤,糧食的問題似乎已沒有多少人關心了,政府都在鼓勵咱們改種果樹、藥材、蔬菜等收入高的作物,小麥播種面積比過去少多了。想想這也沒錯,糧食固然重要,但每斤也就只賣一元錢,從收入的角度看種糧實在划不來啊!”人稱百事通的李保全也加入到他們議論的行列。
“市場經濟的確好,人們的生活都富裕了,家家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可是,日子過得越好,人越安逸越懶了,過去家家都養豬養牛養雞,農村到處能看到活蹦亂跳的牛娃豬娃,人們把山地的角角落落都種的到到的,可現在呢,雖說錢是有了,可十戶八戶下來,養豬養牛的最多一兩戶,養雞的也寥寥無幾,都指望着打工掙錢去買,你看看,現在山地除過退耕還林的,一大部分已經撂荒了,現在農民手中的實物財富已越來越少了!”在鄉鎮工作了大半輩子剛剛退休回家的老揚憂慮地說。
一旁邊七嘴八舌的人一時沒了語言,他們也明顯覺得老楊說的沒錯,的確,現在農村養牛養豬的人已經很少,人們都嫌破煩,就平時吃的雞蛋,也到商店裡去買。
“等我們這些老年人相繼去世了,看誰來給你們種糧食,你們不是說你們有錢嗎?到時候你們去吃錢吧!”老鄭似乎找回了失落的優勢。
聽着他們的辯論,看着這一堆堆豐收的麥子,我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們似乎說的都有理。
“囤里有糧,心裡不慌”,這是農村人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農民種糧,原本天經地義,不為嫌錢,只是生存的本能,但如果農民自己也認為我們可以不種糧了,如此的觀念蔓延開來,那問題恐怕就嚴重了。
記得有個寓言故事:說某地遭了水災,兩個逃生的人爬上高處的兩棵大樹,由於走得匆忙,張三背了一袋金幣,李四背了一袋乾糧。洪水久久不能退去,第一天,張三用一個金幣買李四一個乾糧,李四不肯;第三天,張三用十個金幣買李四一個乾糧,李四仍不肯;第五天,張三願用一袋金幣換李四一個乾糧,李四還不肯。七八天後,洪水退去,李四得以生還,而張三早已淹死在洪水中。
不知道這個寓言故事中的情境是否真會發生在我們的身上,但糧食是一種特殊的物質,人的生命與它息息相關,它真正的價值是不能簡單的用金錢來衡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