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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一生的愛情

手機:M版  分類:文化隨筆  編輯:pp958

  終於,含着淚,讀完了《山楂樹之戀》。

  早就從網上下載下來了,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閱讀。

  網上關於這本書的評論很多,但我有個習慣,自己沒讀之前,一律不看書評,怕先入為主,被別人誤導。

  只隱約地知道這是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

  在辦公室讀?自然不妥,電話聲、敲門聲會擾亂心境。有些書,只適合靜靜賞析,正如人多的時候只能喝酒,咖啡是留給自己獨處時細細品味的。

  在家?也不行。我平時很堅強,但看書時偏偏喜歡流淚,小時候為黛玉心酸了無數回,每每讀完一卷,淚水兀自成行。所以,我在家裡一般不看悲情書籍或影片,怕嚇着別人。

  正好這幾天出差在外,是個好時機,可以心無旁騖地了卻這段相思。

  晚上回到賓館,打開電腦,為自己泡上一杯咖啡,期待已久的閱讀時光開始了。

  (一)

  故事發生在1974年。靜秋是個美麗的高中生,由於家庭成份不好,生活窘迫,一直很自卑。她去農村體驗生活時認識了勘探工人老三。老三深深地愛上了她,可靜秋總擔心遭欺騙,因為老三是軍區司令員的兒子,且英俊瀟洒、才華橫溢。可老三真心愛着靜秋,甘願為她做任何事。他耐心地等她畢業、等她工作、等她轉正……等到靜秋所有的心愿都成了現實,老三卻得白血病去世了,那是1976年。

  (二)

  我第一次聽說這本書時,想到的是一首蘇聯歌曲<<山楂樹>>。有段時間我特別迷戀黑鴨子合唱組演唱的蘇聯歌曲,<<山楂樹>>便是其中的一首,還隱約記得一句歌詞“啊,山楂樹山楂樹,你為何要悲傷?”

  所以,看到《山楂樹之戀》這個書名時,便認定這是一個愛情悲劇。

  書的一開始就描寫靜秋去農村途中的境況,她第一次聽到村頭有棵山楂樹時,首先想到的也是這首蘇聯歌曲,便不由自主地喜歡上她了,也喜歡上了這本書。

  後來看到老三同情叛徒甫志高,說“他是害怕跟妻子分離才叛變的,其實也很可憐”時,對老三的印象越發好了,對這本書的印象也更加好了。因為若干年前,我看《紅岩》時,對甫志高也沒有深仇大恨,當時甚至很反動地猜測――他的妻子一定非常漂亮,他一定非常喜歡她。

  人與書之間,也存在着某種緣分,正如人與人之間。

  “走出老遠了,靜秋還回過頭看了看那棵山楂樹,隱隱約約的,她看見樹下站着個人,但不是張村長描繪過的那些被日本鬼子五花大綁的抗日誌士,而是一個英俊的小夥子。”

  看到這裡,眼淚竟慢慢地涌了出來,真不可思議,什麼故事都還沒開始呢。可是,一種憂傷彷彿已經漸漸地滲到了心裡,心漸漸地縮緊,為那個尚未出現的青年擔憂,有種莫名的恐懼。

  (三)

  靜秋第一次見到老三時,便開始在意自己的穿着,生怕留給他一個不好的印象。她簡直不記得還在誰的面前這樣關心過自己的長相和穿着,也不記得自己在誰的面前曾經這樣局促不安。

  這便是愛情了,在劫難逃的愛情。

  當一個女孩子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心愛一個男孩子時,“在意”便是最好的試金石了。如果她可以蓬頭垢面、衣着潦草地站在他面前,內心還十分坦然,那麼,丘比特的神箭就沒有射中她。誰不想留給意中人一個最美的身影呢?

  反之,如果她寧願死也不願意他看到自己的狼狽相,這份在意便將女孩子最隱秘的心事公之於眾了,女孩通常只在她在意的人面前羞怯。人可以裝清純,可以扮嫵媚,唯有羞澀的神情來源於內心的在意。

  只可惜現如今,羞澀的女孩似乎越來越稀有了。

  (四)

  老三離開了幾天,靜秋度日如年。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日不見,恍如隔世。

  很多時候,一個人發現自己愛上了一個人,都是在分別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對那個人產生了很強的依戀。

  是故,每學期開學,校園裡會倏現諸多對新情侶。經過一個假期的分別,一些朦朦朧朧的感覺變得愈加清晰。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分離也是驗證感情的重要標準。

  “靜秋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不小心,明知道兩個人是不同世界的,怎麼還這樣粗心大意地戀上了他。”

  愛情就像地震,不會在我們準備好的時候才來,總是無法預測。

  想起一首老歌,“我帶着夢幻的期待,是無法按捺的情懷,在你不注意的時候,請跟我來。別說什麼,別說什麼,那是你無法預知的世界。”

  無法按捺,無法預知;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這便是愛情了。

  越想剋制的感情越發剋制不住,越是竭力剋制的感情越要爆發,造化弄人,人世間最不可理喻的往往就是愛情。

  “如果你是一隻火鳥,我一定是那火苗,把你燃燒,把你燃燒。燃燒吧!火鳥!”

  靜秋除了燃燒,似乎別無選擇。

  老三更是失魂落魄。以前他跟她說話,總像大人對小孩,逗她,開解她。但現在他膽子變小了,彷彿總在揣摩她的心思,要討她喜歡。

  如果說,一個人會徹底得到改變,毫無疑問,一定是愛情的魔力。愛情會讓一個懦夫變成勇士,同樣也會令英雄氣短。所以,愛情永遠是歷朝歷代文學作品的主旋律,因為確實太奇妙了。

  (五)

  靜秋聽說老三有了未婚妻,對他產生了誤會,但又不說,只是疏遠了他。老三很難受,卻不明就裡,只好在靜秋臨走時寫了封信給她。

  “靜秋決定不回信,寫了回信,就讓黑字落在白紙上了,即便是批判他的信,他也可以拿去斬頭去尾,斷章取義,招搖撞騙。那個年代的人,誰都知道“文字獄”的可怕。”

  由於兩人條件懸殊太大,靜秋總有些自卑,一有風吹草動,就懷疑老三的愛情。

  可靜秋終究捨不得撕掉老三的信。她找了一塊布,貼在棉衣裡面做成一個口袋,把老三的信放了進去,沒人時便拿出來看看。

  嚮往七十年代的愛情。現代人,早已不寫情書了,即便寫,也是電子版的。沒有寫信人掌心暖暖的溫度,沒有字斟句酌時筆端剎那的凝固,沒有稱謂處輕輕的吻痕,沒有托腮思念時甜蜜的微笑。收到后,也無法焐在胸口朝夕相伴,時時刻刻感受那份纏綿,如弱電流遍及全身――悸動、戰慄、酥軟、陶醉。

  很久以前,情人斷交時的一個經典節目就是燒毀所有的情書、日記,還有照片。先是用力撕成一片一片――尤其是質地較硬的照片,再扔進火堆。眼睛被煙熏得淚流不止,伴有一聲聲的咳嗽,彷彿五臟六腑都在痛不欲生,所謂的撕心裂肺莫過如此吧。

  燒完之後,通常大病一場,病去如抽絲,幾個月後方能活轉回來,但心已如那晚的灰燼。

  現代人就簡單多了,不就是電子郵件嗎?打開信箱,無論是情書還是照片,統統點擊、刪除,一段感情在幾秒鐘之內便宣告結束――gameover,而且春夢了無痕。閃婚閃離都有了,還有什麼感情閃不得呢?

  (六)

  儘管靜秋對老三有未婚妻一事耿耿於懷,但終究忘不了老三。在選球衣號碼時,還是下意識地選了3號。

  女孩的心事你別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有時候,她們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不一致,說的和做的也不一致,如果她不是一個一貫口是心非的女孩,那一定是為情所困了。不過,戀愛中的女孩子即使言行不一,也不乏可愛,因為事出有因。比如靜秋。

  有不少讀者怪罪靜秋的懷疑、優柔寡斷、清高,其實這只是一個女孩子在愛情來臨之際的一種遊離不定、一種患得患失而已。更何況是在那個閉塞的年代,女孩子的一舉一動不得不格外小心謹慎,唯恐背上道德敗壞的罵名。或許我們看慣了今天年輕人對於愛情的草率、輕率、輕浮,反而不適應那個年代的欲說還休。如果靜秋也像現代某些女子一樣開放的話,那她就該被稱作“靜秋寶貝”了。誰又願意接受這個稱謂呢?就讓靜秋繼續羞澀、繼續嫻靜、繼續含蓄、繼續遲疑吧。人世間值得回味的愛情本來就不是一杯蜜水――單調地從頭甜到尾,就應該像山楂一樣――甜中帶酸,酸里有甜,意猶未盡,令人久久沉醉。

  雖然靜秋說永遠不想再見到老三,實際上卻愛屋及烏――看到和老三同名的人都感到很親切,更是天天盼望老三會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目前。

  其實老三經常走很遠的路,只為遠遠地看她一眼,只不過靜秋從未發覺。

  看到這裡,眼淚不知不覺地又流了出來,為這個深情款款的男孩。

  一個偶然的機會,靜秋髮現了,深受感動。老三終於有機會解釋關於未婚妻的傳聞了,兩人言歸於好。

  靜秋放暑假時為補貼家用,出去打零工,很辛苦。老三知道后,心疼得滿臉都是淚。靜秋慌忙說:“男的哪興流淚的?”老三說:“男人不為自己流淚,也不興為別人流淚?”

  “沒有人比我更疼你/告訴你/在每個想你的夜裡……”

  可能以後也會有別人愛上靜秋,但老三始終堅信他是最疼她的那個。老三這輩子似乎是為靜秋而活的,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在他的心裡重於泰山。也許上帝在造人時,都是一對對造的,只不過扔到地面時,沒有落在一處。運氣好的,在婚前找到了彼此,夫妻雙雙把家還,綠水青山帶笑顏;運氣不好的,婚前沒找到,婚後卻不期而遇,一聲嘆息后成了彼此心裡永遠的痛;運氣更差的,一輩子尋尋覓覓也毫無結果,最終凄凄慘慘戚戚,所以他們從不相信人世間有真正的愛情。

  每當聽到有人說不相信愛情時,我就會萬分同情地瞥他們一眼,運氣實在太差了。

  (七)

  其實,也說不好究竟是從沒有過愛情的人凄慘,還是得而復失的人更加悲涼。

  老三得了白血病,靜秋安慰他不要怕――她會跟他一起死,不會讓他一個人面對死亡。老三卻要她好好活着,幫他活着,“我會通過你的眼睛看這個世界,通過你的心感受這個世界。我要你結婚,生孩子,我們兩個人就活在孩子身上,孩子又有孩子,我們就永遠都不會死。生命就是這樣一代一代延續下去的。很多年之後,你對你的後代講起我,你不用說我的名字,只說是一個你愛過的人就行。想着那一天,我就覺得我只是到另一個地方去,在那裡看你幸福地生活。”

  老三要求去世后葬在山楂樹下,這裡離靜秋最近,他盼望常常看到她。

  靜秋在最後一刻終於明白了老三的話。她活得很精彩,恢復高考後,她考上了大學,接着讀研,出國讀博,最後任教於美國的一所大學。

  靜秋之所以這麼努力,一定是想讓老三更好地感受這個世界;之所以遠涉重洋,一定是想讓老三盡情欣賞這個世界,不辜負老三對她的深情厚意。

  是的,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他們的心一直在一起。只要靜秋活着,老三就沒有離去,他活在靜秋的記憶里,活在她的生命中,永遠,永遠。

  春天,山楂樹開花的季節,朵朵紅花就像老三的心――那顆永遠愛着靜秋的心,微笑着在向大洋彼岸的她致意,彷彿在告訴靜秋:他愛她,一直愛着,無論過去、現在、將來。他從沒有走遠,一直在看着她幸福地生活,無論天上、人間。

  秋天,陣陣風兒吹過,山楂樹葉沙沙作響,像是靜秋附在老三耳邊低聲傾訴――這麼多年他的愛一直伴隨她走遍天涯海角,給了她無盡的溫暖和力量。片片樹葉隨風飄落,那是靜秋溫柔的手在撫摸躺在樹下的老三,輕撫他的臉、他的發、他的手,還有他的心。

  (八)

  老三生前把他的日記、寫給靜秋的信件、照片等,都裝在一個軍用掛包里,委託弟弟保存,說如果靜秋過得很幸福,就不要把這些東西給她;如果她愛情不順利,或者婚姻不幸福,就把這些東西給她,讓她知道世界上曾經有一個人,傾其身心愛過她,讓她相信世界上是有永遠的愛的。

  他在一個日記本的扉頁上寫着:“我不能等你一年零一個月了,我也不能等你到二十五歲了,但是我會等你一輩子。”

  再次潸然淚下。那個年代的愛情純潔透明,足以滌盪人的心靈;那個年代的承諾厚重如山,經得起時間和空間的考驗。

  故事甜甜酸酸,心情明明暗暗,思緒紛紛揚揚。

  咖啡熱了又涼,眼淚止了又落,思緒飄了又回,就像故事裡的靜秋和老三,愛了又散,散了又聚。

  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情,雖然短暫卻超越了永恆,足以溫暖靜秋的一生,在寂寞的日子裡給她慰藉,在困難的日子裡給她勇氣,在絕望的日子裡給她信心,在快樂的日子裡令她更加幸福――那是兩個人的喜悅。

  這段至真至純的愛情,就像山楂樹的花兒一樣,美麗、茂密、絢爛,永遠地開在每個人的記憶中,告訴我們這世界上有永遠的愛情――足以溫暖一生的愛情,永不消逝,永不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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