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身不賣藝

　　最近疏於讀書治史，竟然忘記是杜先生撰的《藝妓回憶錄》，還是胡先生編的《古今名妓正傳》載有這樣一段：一位姓李的名士，可能名曰尋歡，據說還是探花郎（相當於博士），在翰林院人任編修（相當於現在的中央編譯局），去某春院“做保健”。一位公關接待了她，探花郎因為近階段工作壓力大，心情不好，想讓公關唱首歌解解煩，誰知小姐不耐煩地說：“客官，請你放尊重些！小女子，賣身不賣藝！！”

　　看這位弱女子，話語擲地有聲，錚錚鐵骨可見一斑。我第一眼看到這段文字時相當驚訝，或者說驚艷，然後果斷把這句話加入我的“名言警句”辭典里，奉為圭臬。而且，我竟然毫無聯繫地想起魯迅先生的一席話：“我們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幹的人，有拚命硬幹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捨身求法的人，……雖是等於為帝王將相作家譜的所謂“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們的光耀，這就是中國的脊樑。”我感嘆造物主的神奇，這世間就是有奇女子。此女子，真可謂娛樂圈的“脊樑”。是的，做人就應該有操守，最起碼也要有職業道德，也就是什麼要做到“貧賤不能欺，威武不能淫”之類的。導演，唱星、模特等等，都是高雅的藝人。所謂“藝人”應該靠藝術吃飯，乾的是技術活。跟拳擊、摔跤等運動員不一樣，必須靠身體吃飯，只有“賣身”。所以，“藝人”不能名為演戲，實則真做；說是導演，其實真干。

　　貂蟬、小鳳仙，李師師、杜十娘，這些都是風塵女子，或者說都是“失足女性”。但是，很多時候男人們談起她們，言語之中沒有輕浮或者曖昧的感覺，甚至有尊敬崇拜的感覺在內。貂蟬為救漢室，捨身事董，雖然她也認了王允做了“乾爹”。小鳳仙據說幫助過蔡鍔將軍逃脫袁世凱的控制。李師師，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舉止得體，儀態萬方。沒有因為傍上皇帝，拋棄浪子燕青。杜十娘也重情重義，對愛情忠貞不二，想必沒拍過什麼“艷照”，也沒有什麼緋聞。

　　唐代，社會風氣奢靡，香艷。電視里唐代的片子，女人們總是袒胸露乳，舉止開放。據說，文人們也有狎妓的愛好，李白、杜甫也許有此經歷，杜牧是鐵定的了，因為他有很多此類詩歌，也就是“香艷日記”。但是，據考證，唐代所謂的“藝伎”，相當於現在的“文藝工作者”，是娛樂圈的人。她們通曉琴棋書畫，個個能吹拉彈唱。白居易《琵琶行》里的女子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宋代，文人、藝伎關係更是密不可分。中國文學史上盛極一時的宋詞就源於喝酒時藝伎演唱的助興“歌詞”。“凡有井水者皆能歌柳詞”，柳永是著名詞作家。他窮困潦倒，死了是藝伎們湊錢安葬的。

　　中國，自古就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俗語，還有“艱苦奮鬥，自力更生”的傳統。現在，有的女子真是此真理的驗證者和實踐者！她們千方百計開發自身資源，隆胸，墊鼻，豐臀。穿得越來越少，行為越來越大膽。不會琴棋書畫，不會針織女工。不知李白、杜甫，不知天文地理，甚至不知禮義廉恥。只知道這罩杯，那罩杯，只知竄上躥下，這裡扭扭屁股，那兒露露胸。

　　車展上，波濤洶湧，乳浪滾滾。滿眼都是奇女子，個個都身段婀娜，爭先恐後。不說透視裝、齊B超短裙，根本入不了諸君法眼，單說有人乾脆有意或無意裹個浴袍，纏個布條，生猛地殺至車展。或該蓋不蓋，無需蓋者偏遮住，偶爾再將腿或手故意抬起來，名曰以防走光。其實，早或投富人之懷，送商人之抱。又或清醒時被他人“迷奸”，拍了視頻，被世人看遍。哪裡還有光可走？或露胸，或露臀，各個使出渾身解數，活脫脫地整出兩坨肉，或者兩瓣肉；什麼露肚臍，露臀溝，露乳溝者，早已成明日黃花了！有溝必火的年代早已過了，國人的眼光也愈來愈高了！3萬，5萬，100萬……不知是車的價格，還是人的價格；不知是車展，還是肉展，或者最確切的說叫“中國式車展”。我想，車展的模特，倘若人老珠黃，便可直接轉到其他行業做模特，像肉鋪子，或者屠戶。當然還可以代言奶牛場的！

　　現在所謂的明星們，珠光寶氣，所到處香車寶馬，前呼後擁，有些地方政府甚至出動公職人員、武警為她們開道，真是炙手可熱。到某處，必加炫耀，扭腰擺臀，“走光”一番。或者，嬌嗲嗲地純純地表示“很傻很天真”。像港台的某嬌，像重慶的“反腐奇女子”趙某霞。一段“原始”視頻，不但沒毀了某獸，更使其名聲大噪，引來粉絲無數。更有甚者，母親幾乎剝光親生女兒，牽其到處“賣藝”。前凸后翹的身體，再整幾個惡俗動作，直引得眾多男人們魂不守舍，口水“吧嗒吧嗒”地流成河，匯成海。像極《傷仲永》里的場景，只不過人家還會作詩。某露露恐怕就不知“平平仄仄平平仄”了。我想王安石老先生若在，是必須要寫一篇《耍猴記》的。

　　喜歡聽《二泉印月》，不是因為精通音律，惺惺相惜，多少是因為作者的音樂堅守和凄慘身世。那些街頭、天橋、地鐵賣唱的女孩子們，那些堅持靠自己努力留自己汗水的女孩子們，不一定美麗，不一定高貴。卻都是最可愛的人！

　　做一個，賣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