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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旅記(上)

手機:M版  分類:遊記隨筆  編輯:小景

  小庫先生來電話說,衡陽舉辦會議邀請我們上海參加。他正好有個會議要召開,朱老師也有事,“上海不能沒有人去”,望我“代表上海”出席會議。通知說交通費自理,會務費不用交。說來也不巧,我本打算7號回家參加9號的選舉,我們上海雖沒有“組織”,但有會總跟着去,只能讓老太婆一人回去罷,小庫第二次跟我聯繫就答應去充個數。我非廟堂的菩薩,鄉老草民一族,我像“百鳥朝鳳”大會的蝙蝠,說會飛,但不作飛禽,走亦非走獸,先天患有“恐會症”,聽主席台一本正經“發言”,心跳加快、頭皮發麻、惶恐的無可逃遁。因擔心讓我大會上“發言”,先向小庫聲明;“我絕對代表不了‘上海’的,要我大會發言,我就不去”!小庫良苦用心為我編好“祝賀詞”並轉發給舉辦方“代為發言”(后把短信內容打印分發)。我又與舉辦方劉兄取得溝通,他發我電子郵件,告之會議時間、地點,即買7號K759次卧鋪赴衡陽。

  7號,老太婆7點不到起身趕往虹橋乘車,我下午2點奔南站上車。人至暮年,東奔西跑為哪般?如果選舉屬於政治活動,撰狗屁文章針砭時弊,彷彿“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的滑稽!

  K759次6車廂2號下鋪緊貼連接處、貼茅坑、貼車輪、貼詹天佑,重金屬相互磨擦和被動的撞擊與扭動,整個晚上樂此不疲的演奏着使牙齒髮痙的鋼鐵樂,還有那些癮君子,聚集在車廂連接處“大塊剁雲”,人如蜷縮在洞穴中的野貓,被熏得矇頭轉向。車又破又慢又臟又噪,鐵老大成名符其實的企業,推流動車的販子接龍的一撥又一撥,高聲喊賣,“水果十元一袋了!香煙啤酒瓜子——”水果車去飯車又來,賣葯、賣玩具、賣充電器,這人像東海的魚,網捕、電觸、敲梆作業的讓人惶惶不可終夜。加上線路老舊,車輛設施落後,一旦起動、制動、過道岔、轉彎,像耋髦老人七沖八跌,被高鐵、動車遠遠拋在後面。最大優勢車錢便宜,適合於錢囊癟而時光足的打工者專坐。

  衡山境內天亮,見車窗外小山丘、樹葉綠、黃泥土、灣水瀲灧,三二人家零星,雞犬相聞,這邊民宅馬虎,與沿海琉璃瓦、花崗岩台階、貔貅守門的民居相比則差距遠矣!回眸看衡山的火車站,相形見絀近乎襤褸。因時間尚足,我不急於去南嶽,在附近菜市場轉悠,魚特多,大魚便宜,細若針芒的小魚卻很貴,晒乾的半成品則更貴,后早餐嘗到了小魚乾,拌辣椒炒,味道還不錯。桔橘柚甚豐,果蔬新鮮,賣相拙樸,不像上海,二道或三道販子進過精心梳理打扮,賣相好容易迷惑人。買了茶油炸的山芋片,二十五一斤的菜芯曬的干,六七斤鮮嫩的生薑,而受老太婆的褒獎,“上海哪有這麼好的生薑,都用硫磺熏過的”。

  去南嶽鎮的中巴車髒亂差。車上乘客幾乎人手一支煙,車頂冒出青煙如同着火。出火車站有人圍兜上來問,“香要要——”公路兩旁,五步一店、三步一攤,大字“心想事成香在行”。恍若來到佛國聖地的尼泊爾。

  覓銀苑賓館,一問三不知,出門前曾查過地圖,銀苑賓館那條路叫祝融路,改問祝融路盡人皆知。

  會務報到接待的先生問我,“你是從哪裡來的”?我說上海。他翻開會務手冊名單,從頭查至尾說,“上面沒有名字——要不,跟某某住一個房間”。

  除了跟女人住,跟誰住不是一樣,何況本不在“名單之列”。

  跟某某不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少說見過四五回吧。兩人見面宛如失散的兩隻寵物重新聚到一起那樣親熱。2004年11月,第一次在深圳遇到他,早晨自助餐的時候,他一手托着碟子,一手握着鑷鉗挾食物,不知為什麼原由褲帶一松,褲子像幕布的往下掉,他意識闖禍了,手中的盤子和鉗子,放又放不了,丟又丟不掉,丟卒保車急忙彎腰用肘挾住褲子。尷尬的朝我看了一眼,印象特別深……

  “——請請你幫個忙”,他結巴的說。我問幫什麼忙?他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跟他去街上走走。我以為去逛街巿,於是說下午去,他拉我非現在去。我又問他,街上究竟有什麼事呢?

  “……買買幾盤杭扁”。

  我聽不懂杭扁指什麼,他“杭扁杭扁”複述幾遍,我仍然聽不懂,他伸進口袋,掏出隨時帶的紙和一截短得可憐的鉛筆,拿“黃片”兩字給我看。

  “你要那東西幹什麼”?我疑惑地問,“何必到這兒買呢,……”

  “我我我朋友托我買的”,他死拽着我不放,只得一塊去。

  色情光盤隨着色情信息渠道的拓寬和行為方式的轉變,光盤業已日薄西山,網上比比皆是色情提示的信息,惡邪的呈“飽和狀態”了,之所以虛擬不能滿足實質的慾望與要求,進步為聊天、賓館開房的“實質性階段”。也許深山老林資信不暢,也許不會擺弄電腦,網上海量的色情信息無法獲取,只有依賴原始的碟片?

  正逢五天一集的鬧市,大街上熙熙攘攘,轉遍也沒見光盤可購。回到賓館,見他失落沮喪樣,稍後說他獨自出去打聽,居然被他找到了。“我找到了!找到了有兩家……”那欣喜若狂的樣子與剛才判若兩人。對我說,“你是這方面的專家,幫我去看看,很近……”

  我被他稱作這方面的專家,與李銀河、潘妥銘齊名了。快十二點了,我說吃了飯去。又非叫我當即跟他走,老馬識途帶我進一家影像製品店,熟門熟路走到后間,放着一大堆認為不堪入目的光盤,看來我低估了他的活動能力了。人乾的事,幹了數百數十萬年了,奇怪的到今天只能幹,不能說,說了會傷到道德。女店主問他買不買?他問我,能不能買?我問他是VCD還是DVD?他又說不知道。我說不知道怎麼買呢,他打電話跟那個朋友聯繫。

  電話是女人的聲音,他把電話給了我,教我跟她說話,她們講的土話我聽了費勁,教他問對方什麼機型,對方說不曉得,人還在上班。好比自己的孩子,不知道兒女性別。既然一定要買,建議壓縮碟和普通碟各買上幾片。他撇了這家,又拉我到第二家去看,我說光盤是光的,就算我是“專家”,也看不出什麼堂,罵他五元、十元錢,像斫不倒的一棵大樹那樣費勁!他拿走六片光盤,付給店主二十元錢。

  也許我被他愚弄了,一般誰知道他去開會?普通朋友怎好意思托他買黃片?而電話里的那位“朋友”,怎麼想超乎了尋常罷?我直指他的朋友就是電話里的人。他窘了,慣以的憨厚掩蓋他的狡猾的一面。

  他比我年長,但情色之念卻方興未艾。聽一位作家大人作客鳳凰電視說(他自己說是諾貝爾文學獎提名者),一個作家對性失去了興趣,創作到此為止,必定寫不出、也寫不好好的作品(小說)來。一百餘歲的周有光他還在寫思想性的散文,青年性慾旺所以稱“青年文學”嗎?

  他去洗澡了,我發現放在床上的褲子沒有皮帶,是一條五彩的繩子,解開了將近拾年褲子松垮的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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