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克家《有的人》：一首預言了新中國“其後”的詩

　　墨跡未乾！一首詩寫了幾十年了，竟猶如昨日所寫，今日所活：

　　“有的人活着，

　　他已經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還活着。

　　有的人

　　騎在人民頭上：“呵，我多偉大!”

　　有的人

　　俯下身子給人民當牛馬。

　　有的人

　　把名字刻在石頭上想“不朽”；

　　有的人

　　情願作野草，等着地下的火燒。

　　有的人

　　他活着別人就不能活；

　　有的人

　　他活着為了多數人更好地活。

　　騎在人民頭上的，

　　人民把他摔倒；

　　給人民作牛馬的，

　　人民永遠記住他!

　　把名字刻在石頭上的，

　　名字比屍首爛得更早；

　　只要春風吹到的地方，

　　到處是青青的野草。

　　他活着別人就不能活的人，

　　他的下場可以看到；

　　他活着為了多數人更好地活着的人，

　　群眾把他抬舉得很高，很高。 ”《有的人——紀念魯迅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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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首詩寫於建國前夕的1948年，它的原意是總結舊中國的感慨，而它的全部內容又在建國后反覆應驗，故它可歸為建國以來最重要的一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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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的大背景是：蔣介石集團就要被打到海里去了，一個新的中國衝破濃雲。蔣介石為什麼敗了？官僚、貪腐橫行，富人上天，窮人多數人沒法活。於是十年土地革命戰爭，三年中原血戰，4億5千萬中國人中的多數人的決定性意志出現了——打碎舊中國重矗新中國！一個血淋淋的新中國就誕產在人民苦難已極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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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雨滿天，縱橫遍地，從此真是一枕無憂了？不，詩人以經驗回答出深深的憂慮和思索，有社會的，史實的，人性善惡的，永恆的，腐朽的……詩行像一條條鞭子，抽打在卑污者的靈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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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中國翻開了一頁，但公正與不公，正義與非正義，良知與邪惡還將較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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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克家是延安詩人，但這裡他並沒使用任何簡單政治說教，而是以藝術思維進入社會思考，並試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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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年代，臧克家做的最重要的事，是創辦《詩刊》並擔任首任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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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克家為什麼能寫出此詩，值此社會大變動關頭？在於前此他參與了廣博的社會政治與文化實踐，縱橫參差，複雜橫陳，深刻地認識了我國的國情，前半生的經驗墊底，才有此一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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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人活着，他已經死了”——蔣介石、官僚、大地主與資產者、非法財富佔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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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人死了，他還活着”——辛亥以來，五四以來，志士、熱血青年、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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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人，騎在人民頭上：“呵，我多偉大!””——官僚寡頭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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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的人，俯下身子給人民當牛馬。”——早期共產黨人、各類社會改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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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騎在人民頭上的，人民把他摔倒；”——我們已經看到。歷史還將證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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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期以來，我聽到許多人談論，什麼才是《詩刊》(既詩歌）的真正傳統？我覺得第一任主編臧克家的這首就是：即，任何時候，時代，詩與國家、社會、民眾命運的最緊密聯繫性！

　　（ 2006年10月31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