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眼淚，紛飛如花（九）_1400字

小情愣住了。她清晰的看見顧薰近乎瘋狂地拿着剪刀，一下下從舊衣櫃里拿出媽媽的餓衣服。她撕，她剪，她把那些柔軟的布剪得粉碎，扔到空中，然後大笑。　

　　小情沖了過去，她只聽見一陣陣狂笑聲。她繞開瘋癲的顧薰，走到媽媽以前的衣櫃前。她看到裡面的空曠，衣架東倒西歪的晾在一邊。一條米黃色的長裙蜷縮在角落裡，小情小心地拿了出來。小情把裙子抱在懷裡，走向正在狂笑的顧薰。顧薰還在不停地撕零碎的布。小情離她越來越近。她彷彿在撕抓着媽媽的肉體。　

　　“啪”的一聲，小情修長、骨頭突出的手指劃過顧薰的臉頰。打的不重，卻很響。　

　　剪刀落到地上。顧薰的笑僵了臉上。小哲和小槐聽到聲響也都馬上跑了過來。　

　　小槐看見臉高高腫起的媽媽，再看看有些堅決的小情。　

　　小槐走到小情面前，狠狠地用手扇過小情的臉。　

　　“你憑什麼，打我的媽媽？”小槐冷傲的看着小情。　

　　小情捏住裙子的手越來越緊，但又怕捏皺裙子，又慢慢放鬆下來。　

　　“小哲，走。我們回房間。”小情拉起站在門邊的小哲。他顯然很害怕。　

　　“姐姐，你的臉疼嗎？”走到小哲房門前，小哲忽然停了下來。　

　　“不疼，一點都不疼。小哲，先回房間去把。姐姐想休息了。”小情把停住的小哲向前推去。　

　　小情依然抱着裙子，她走向自己的房間。　

　　剛一轉身，淚水便泛濫地流了下來。她可以感覺臉正在緩緩腫大。她快步地向房間走去。　

　　小哲也轉過身來，他看見姐姐邊走，邊有水滴下來。是姐姐的淚。　

　　放她走到房間，關上房門。鏡子透出她的臉。鏡子里的她十分恐怖，像在嘴裡塞了一個大包子。她拿起被她一直抱在懷裡的裙子。那是一條長裙，有少許的褶皺。小情有些蒼白的笑了笑，她記起這是媽媽最喜愛的一條長裙。媽媽曾拿着它，給小情講她和爸爸的婚禮，還有甜蜜的戀愛時光。　

　　小情把臉輕輕地埋進裙子里，裙子很快濕潤起來。裙子純棉的質感擦在臉上，小情還是感到了微微的疼痛感。她本和爸爸商量好了，把媽媽的衣櫃搬到自己房間來了。可還是遲了。現在，小情有一件媽媽的長裙了。　

　　小情把長裙折的整整齊齊，放進帶鎖的抽屜里。　

　　那天，誰記起了，小情的生日。小哲你記起了嗎？小哲確實畫了一張可愛的卡片，想要送給姐姐。當他看到姐姐落下的淚珠時，他還是猶豫了。他沒有送，他把卡片重新放回抽屜，和姐姐每年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放在一起。　

　　之後的生活，變得不堪一擊。顧薰對小情和小哲的冷漠，小槐對小情和小哲的敵視。小槐不斷地穿梭與各種男生之間，可她卻從不帶男生回家。她把頭髮剪短了，剪得和小情的一樣了，臉也消瘦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醜小鴨了。她已有小情這麼高了。小哲也長高了不少。　

　　三個人每天重複着兩點一線的生活。儘管這樣，他們總是樂此不疲。　

　　小情開始出現了一些病態的反應。她在每天夜晚１２點總會醒來。她出現幻聽，她在夜晚１２點聽見玻璃摔碎的聲音，還有人雜碎的腳步聲。然後，又沉沉地睡去。她還會做夢。各種各樣的夢魘纏着她。像水草一樣緊緊的抓住她。她不停的掙扎，額頭上不停的冒汗。　

　　小情每天早晨起床，便會發現枕頭的濕潤。她不停的夢見自己死了。先是割腕。鮮血從破裂的皮膚里迸發出來，像一條流不盡的小溪。疼痛使她輾轉反側，可她還是逃不出夢境。然後是槍。子彈快速地穿過腦殼。一瞬間的空白，使她來不及掙扎就這樣離開了人間。她甚至隱約地聽見小哲的哭聲，越來越清晰，劃破耳膜。　

　　她開始覺得，她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