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的感悟

　　女人的衣櫃里總是缺一件衣服。這句話不知是誰說的，很經典，我是此刻站在衣櫃前突然想起來的。

　　小時候喜歡看書，並不注重打扮的我，與其他女孩子差距很大。十七歲還沒穿過裙子，想着一個姑娘家穿裙子露着腿，實在是羞於出門。有天媽媽給我縫製了一條裙子，白底碎花，下擺還捏了一道道褶子，站在鏡前的我，自覺很漂亮。可卻賴在家裡磨蹭着不敢出門，媽媽笑着拉起我的手慫恿着我走了出去。呵呵，記憶中最美麗的樣子，就是十七歲的女孩子羞答答地站在鏡前，美滋滋地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白底碎花的裙子。

　　喜歡白色，純凈如雪，一襲白衣，白鞋，加上一頭漂亮的長發，走在街上的我，回頭率是極高的。突然發現身後的那個大男孩其實已經偷偷跟了我好久，於是挽起長發，穿上了嫁衣。而在當時，婚紗是極奢侈的夢，想着美麗不打折，漂亮一百分，一襲紅妝的我成為他的新娘，應該是最美的吧。

　　很羨慕現在的女孩子都能穿上漂亮婚紗，也是因為喜歡白色的緣故，如今的我每在路過婚紗店總能刻意望上一眼，那純凈的白紗打着一道道褶子，各種花樣的蕾絲領口以及袖口上，墜飾着亮晶晶的小星星，白的絢麗，白的純粹，有如夢幻般的美，讓我想起第一次穿的那條白底碎花的裙子，那純純的年代......

　　人到中年，喜歡念舊，很多衣服即使不能再穿也未曾捨棄，閑暇時打開清理，手撫着那些或清爽或柔軟的面料，好似撫摸往日時光，許多回憶會隨着一件件衣服慢慢飄到眼前。有如花香濃郁，有如美酒醇芳，有如窗外的黃昏暮色，溫暖中透着蒼涼，感覺半生時光都隨着衣服漸漸褪色卻日益厚重，心下有着淡淡的失落，又含着盈盈笑意。

　　女人都希望自己是最美的，因而她們衣櫃里永遠都缺少一件叫做美麗的衣服。我也不例外，每在換季或出門時打開衣櫃，總覺得沒衣服穿，嘿嘿，我想我其實也是挺虛榮的。

　　看着街上流動的各種時裝時常也會羨慕，感覺穿在自己身上應該也不遜色，但是已成的習慣很難改，終究不是隨意的奢侈。而且我認為漂不漂亮跟穿衣服沒太多關聯，一個人的氣質和內涵，不是用華麗外表可以裝扮的。

　　不喜歡隨意改變，這些年來，衣服仍以白色為主。喜歡各式各樣的裙子，女人嘛，就應該穿裙子，淑女氣質端莊賢良，小鳥依人的樣子漂亮又溫柔。可是工作關係，我是極少有時間穿裙子的，幾乎都是休閑裝，所以就連最顯女人味的高跟鞋，亦是極少穿的。

　　昨天兒子來電話，這次回來給我買了一套睡衣，他笑着說：媽媽，穿在你身上會像一個熊寶寶，很可愛，你一定會喜歡的！我笑了，陽光透過窗欞，撒在臉上，是那種極致溫暖的感動。都說女兒是媽媽的貼身小棉襖，而此刻，這種貼身的感覺兒子也一樣給了我，幸福，就是在你不注意的某些時候，突然向你走來的那份感動。

　　春節來臨，準備為自己添置新衣，希望在新的一年裡，轉換更好的運氣。走在街上，突然看到了櫥窗里的一條裙子，白底碎花，下擺打着漂亮的褶子，我頓時驚呆了，所有年少時光如山風洶湧隨之呼嘯而來。我彷彿看到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站在鏡前羞答答的模樣，一條白色的碎花長裙，下擺打着漂亮的褶子...

　　一個人駐足站了好久，卻沒走進去，悵悵的轉身離開，回頭望了一眼，現在這個年齡，這件衣服已經不適合我。我知道生命就是隨着時光的流逝，順其自然，隨遇而安，選擇適合自己的東西，不去強求擁有，不去抱怨錯過，保留溫暖記憶，保持平淡心境，這，才是最重要的。

　　時光無痕，青春隨着年輪的轉換，早在臉上刻下幾許荒涼，欣幸自己不曾改變，心中依然純凈。猶如我的長發，不知更換過多少把梳子，隨着時光的脈絡，梳得還是那個真誠的自己，而那些被梳過的日子，就像那條白底碎花的裙子，總是在想起時，帶給我溫暖的回憶。

　　淡淡感動，淡淡歡喜。

　　曉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