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又一次生命的升華

　　落葉——又一次生命的升華

　　——孫榮堂（2009年11月30日寫於金城蘭州）

　　深秋的金城，校園裡蒼涼和死寂相擁。學校醫院那條小徑上原本鬱鬱蔥蔥的楊柳，如今已是紛紛落葉的境地了。

　　看，又是一片殘紅的落葉。在空中打轉出了一道優美的旋弧，彷彿其身上有着風精靈的力量，悠悠然地飄落在了我的跟前。

　　於我看來，那是一片飛葉，而不應是落葉。看那花紋，似是隱藏着無數生命的信息呢！我想，我是可以讀懂的。於是我輕緩緩地彎下身軀輕輕的拾起了那片飄葉，細細地端詳着。頓時我的思緒不由地浸入那生命的長河。。。。。。

　　深秋，校醫院裡的清晨，總是有種令人說不出的寒冷。四年了，這四年來，我清楚地記得，校醫院裡的這片草地和這條種滿楊柳的小徑，那是我每天晚餐后常來散步的地方。

　　今天早晨，伴着凜冽的寒風，我一反往常地出現了在這裡。大四了，光陰轉瞬即逝，過不了些時日我就要裹起行囊離開大西北這塊熾熱的土地。今天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來看望他了。之前來看望他都是下晚自習后才來。推着坐在輪椅上的他緩緩地沿着小徑前行。一陣寒風呼嘯而過，千百片落葉紛飛而下，像一場凄涼的飄雪。他身着藍白相間的病服和這眼前殘黃的落葉彷彿形成了悅目的對比。

　　記得四年前剛來到這裡時，我人生地不熟，是他給了我許多方便之處。可在大二那一年深秋，命運卻與他開了一個殘忍的玩笑。對，是的，就是那一次體育課上的不小心導致他下肢中度癱瘓的。。。。。。

　　走着走着，他突然開口對我說：“兄弟呀！深秋又如期而至了。”他那蓄滿了生命凄涼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是啊！這已經是第三個深秋了，我應和着，兄弟我又來看望你了，順便與你道個別，考研究生的成績出來了，我考了368分超出了整整40分，你該為兄弟我高興，過些時日我就要回海南參加碩士研究生複試了。時間真快呀！一晃我們都已大四了，轉眼間就要各分東西了，說著說著我的聲音開始有些哽咽起來。我努力地仰起頭不想讓眼淚在他跟前流出來，可卻無意碰觸到了小徑拐角處那棵曾經蔥綠的楊柳樹，可眼前它剩下的只有那滿樹欲墜的殘葉了，深秋的寒風一次次地抽幹了它們的水分；一次次地剝去了它們的彩妝。

　　於是在這一平靜的時刻里生命的軌跡卻早已在某一個地方斷裂開來，看着眼前片片搖曳而下的殘葉，我心裡不由地生起了一絲絲悲涼之感。“看，又是一片落葉。”他指着空中，幽幽地說，“原本青綠的葉子，怎麼就變成殘黃的落葉了呢？”他的聲音又一次打斷了我沉靜的思緒，我回過頭來對他微笑着說：“不，這不是落葉，這是葉子在飛舞”我目光堅定地望着他。

　　接著說：那片樹葉是在翩翩起舞呢！雖然它離開了 枝椏，失去了蔥綠，但時光卻為它染上了火焰一般的紅、壯烈的紅、灼眼的紅。它好像一顆點亮夜空的流星；它如同一團搖搖晃晃的火焰；它似是一隻義無反顧地撲向光明的飛蛾。在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刻，加足了熱勁，完成最後一次壯美的飛翔。

　　我讀出來了，他身上載滿的都是生命又一次升華的力量。

　　他愣了一下。

　　我隨即伸出手掌，去迎接有一片飄落下來的葉子，讓其靜靜地在我掌心中躺下，很沉，很沉。因為我感覺到它身上滿載的生命重量。我低下頭來望着他，帶着平靜的微笑問他：“即便離開這個世界，你也會塗盡最後一抹色彩，對嗎？”

　　他接過我掌心的落葉，凝望着，許久，許久。。。。。。“我會的”他笑了，那微笑如秋日的一縷暖陽，從此永遠照映在我的心田。

　　我想，你也會讀懂那片飄葉所蘊含的信息的對吧。紛紛飄落，不只是毀滅、消逝，更多的是一次生命華麗的飛舞，一次生命的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