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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雞蛋的故事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pp958

  吃雞蛋的故事

  吃雞蛋有故事嗎?是的,曾有過難忘的故事。

  雞蛋,現代人餐桌上是常見的食物。不少人已經吃膩了,但,他們還是在吃,他們的吃是為了保健。

  回想起上世紀七十年代,吃雞蛋對大多數人來說,簡直是一種奢望。能吃到一個雞蛋,那是最美的事------

  那時,豬肉六、七毛錢一斤,除了過年和大的節日,一般是不買肉的。因為當時農村一個壯勞力一天只能掙到幾毛錢,城裡的小工(瓦工擰泥碗的)最多一天八毛錢,到年底還不一定能全開出來。能吃上白米飯是很幸福的事,更談不上吃豬肉了,雞蛋便成了上等佳肴。一般農家能養兩、三隻雞就足了,再多就是“資本主義”了。雞下的蛋主要用來換油、鹽、醬、醋等家庭必需品。所以,在農村有春雞大似牛的誰法。在農村,有的農戶孩子多,缺勞力,一年也談不上收入,花錢全靠幾隻雞。偶爾有貴客來訪,主人能端上一碗荷包蛋,那是對客人的最高禮遇,如果能在碗里加點白糖,那真是美上加美了。

  農村人最要臉面。有時家裡來了客人雞蛋不湊手,他們寧可到鄰居家去借,也要招待好客人,跑個三家五家是常有的事兒。說到借雞蛋,還有個流傳很廣的故事:某年,是個新春的日子,一對新婚不久的小夫妻,興緻勃勃的從來安縣的某村趕往滁縣的某村。新娘是回娘家,新郎是去看望岳父岳母。由於路途不遠,不一會便到了家。丈母娘熱情的招呼女婿坐下,問寒問暖,甚是體貼。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多日不見,媽媽拉着手,問長問短。一晃近中午,媽媽抱歉地說:“不知道你們今天來,家裡的雞這幾天沒下蛋,我到鄰居家借去,你們在家等着。”說著出了門。俗話說,丈母娘疼女婿。女婿登門了,借幾個雞蛋招待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可女兒心裡明白,娘家家底殷實,從來沒有缺過雞蛋。只是媽媽日子過得細,不願輕易出手。剛出嫁的姑娘,對家裡是知根知底的,很快把雞蛋找了出來。夫妻倆立馬動手,一個刷鍋添水,一個抱柴生火,不一會兒,荷包蛋下了肚,當然也沒忘加上兩勺白糖。再說丈母娘,在街上轉了兩圈回到家,一臉無奈地說:“鄰居家,不是沒人,就是沒雞蛋,跑了半個村子也沒藉著”。女兒急忙上前,安慰母親說:“不用借了,我們已經吃過了”。母親一臉詫異,“你們在哪兒弄的雞蛋?”女兒回答:“你女婿回家拿的。”母親疑惑了,“這麼…快?”小夫妻會心的笑了。據說眼下鄉間流傳的“來安人的嘴子,滁縣人的腿子”即出之於此。

  這對小夫妻吃雞蛋,可說是苦澀中透着甜蜜。而我要說的吃雞蛋,卻沒那麼幸福。但這兩次吃雞蛋的故事也使我至今難忘。

  第一次,大概是我七、八歲的時候。一天早晨,大人們都早早下地去了,分給我的活兒,就是在父母回家吃早飯之前,把鍋里的稀飯燒好。有好幾次睡過了頭,母親回了家,我卻依然留在夢鄉,當然少不了挨頓訓。有一天,父母早出門去地里幹活,我也趕緊起了床。這時,鍋里母親已經添好了水,放好了豆子和小秫面。我知道這是讓我燒鍋的,我一邊往灶里添柴,一邊想:這鍋里要是煮個雞蛋該有多好!忽然我想起,前兩天家裡的雞下了蛋,母親往擱棚上放的時候,我看見笸籮里有好幾個蛋,母親不會有數吧?我腦子裡盤算着,人卻來到院子里,把豬食缸里的勺子拿出來。這是個鋁製的舊勺子。平日里給豬餵食用,有時也用它打糨糊,偶爾孩子們有個頭疼腦熱或肚子疼的,也沒有葯吃,母親就用勺子煎個雞蛋。說來也怪,吃了雞蛋,都說疼得輕了,從沒有人懷疑勺子是否乾淨。我把勺子在清水裡涮了涮,然後踩着小板凳,從擱棚的笸籮里拿出一個雞蛋,把勺子在灶火上燒熱后,滴上幾滴花生油,打上雞蛋,一會兒勺子就發出“嗞嗞”聲響,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突然,門響了,母親從地里回來了。原來那天父親到一個遠地方幹活兒,為了節省路上的時間,母親決定讓他吃了早飯再去。天啊,這一個臨時決定,可把我害苦了!馬上到口的雞蛋吃不成了。我迅速把勺子藏在鍋洞里,希望他們一會兒就走。可是父親沒走,他來到了豬圈旁。這是他的老習慣,一有空兒就會俯在圈牆上,看着豬吃食。他喜歡豬,因為能出欄一頭肥豬,可頂一家人大半年的花銷。因此,他還學會了一些簡單的獸醫常識。豬病了,給豬扎扎針,放放血,這是他的強項。父親準備給豬餵食。他開始找勺子,問我看見沒有,我說:“沒看見”,然後繼續蹲在鍋灶前燒火。父親找的有點急了,他嘴裡嘟噥着,逐個屋看。我心裡有點發毛,怕父親看見風匣洞里的勺子,急忙用手往裡推,不想慌亂中把勺子推翻了,黃燦燦的雞蛋全灑在灰里。雞蛋吃不成了。

  父親還在找。我沉不住氣了,趁父親不注意,拿出勺子往鍋台後混水盆里一濺,立即放回原處。然後向父親喊:“勺子找着了,不知是誰放在風匣洞里?”在把勺子遞給父親的那一刻,我的心咯噔一下,因為我發現勺子把還熱呼呼的,勺子里還油光光的。父親接過勺子,並沒有說話。我心裡真是慶幸,雖然雞蛋沒吃成,但這次闖禍沒被父親發現也真不容易。後來我長大了,幾次想問父親,那次偷吃雞蛋他發現沒有?幾次欲言又止,直到父親過世。現在想來,父母對子女的愛,有時是無聲的,其中滋味,我們一輩子也品不完。

  第二次吃雞蛋更是我難忘的一場,時間是“文革”的後期,我已高中畢業。為了生活,父親在縣城給我找了一家工廠做臨時工,經關係介紹后,我到縣酒廠做臨時工,雖然工資不高,但每月也有30元的收入,很是開心。從那時起,我已步入社會,並且是第一站。在那裡我接觸很多人,他們即是我的工友也是我的朋友。記得是一九七七年一個臘月的夜晚,我帶着滿身的酒糟味從場子上下班。我們五六個小夥子住在一間屋內,不多時我們同寢室的人都下了小夜班。和我同床的工友玉志也從鍋爐房下了班,他靠在床上兩眼望着屋樑。我不介意地問,“咋啦”,他說,我有點餓。我說,這半夜三更的哪有吃的。那時的條件不像現在,夜晚到處有夜宵。我們正說著,麯房的小張也下了班。他手裡擰着布袋,進屋后,他把布袋輕輕放在床上。床對面的小李問,張師傅?布袋裡是啥呀?哦,是我買的雞蛋準備帶回上海。小張師傅是上海下放的知青,今年春節他準備回上海過年,想順便帶點雞蛋回上海去。玉志一聽說是雞蛋,便來了精神。張師傅,能吃一個嗎?哎呀,這是生的,並且很涼呀!沒問題,我敢吃!吃了明天還你的。幾個工友聽說玉志要吃生雞蛋,大家都很驚詫。因為雞蛋不僅是生的,而且是上凍天,雞蛋大都有冰凍,那吃了能受的了?正說著,下班的胡師傅進屋了,他聽屋裡嘈哄哄的,便問,你們說啥呀?快嘴小李說,玉志要吃張師傅的生雞蛋。胡師傅說,是嗎?我打賭,誰能一下吃十個,雞蛋錢我付。玉志迫不急待地說,我吃。大家做證,我吃不了,一賠兩,出了題我自己負。大家一時議論紛紛,都想看個新鮮事。在你一言我一語的挑鬥下,玉志一股轆從床上站起來。我吃,吃不了,我全賠,不與你們相干。他拿起雞蛋打開就吸,不到五分鐘,他一口氣吃了九個雞蛋。在場人都十分震驚,最後一個大家都勸他不要吃了,怕出事。都說算:你贏了。然後在一陣驚嘆和議論聲中,玉志呼呼大睡,大家也都安靜地睡了。

  幾十年過去了,但記憶猶新。前不久工友們相聚時還有人提到這事,大家仍是搖頭議論,讚歎不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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