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少女牧牛圖

　　摩登少女牧牛圖

　　冉愈

　　打開大腦中有關山區農村風景的“影集”，一幅摩登少女牧牛圖呈現在眼前。這幅圖，是我幾個月前在奔馳的客車上“攝入”大腦的。

　　汽車在渝東武陵山區穿行，竹木掩映的土家吊腳樓，花團錦簇的園林苗圃，雲遮霧繞的茫茫林海，伸入雲端的層層梯田，小橋流水，民庄樓榭……一幅幅山鄉農村風景圖從窗前掠過。美景看多了，也有疲倦的時候，我正要貼着靠背閉上眼睛。突然，一幅牧牛圖進入我的視線，使我倦意全消。

　　那是一個完全不同於先前見過的放牛女。她戴着一頂寬沿黑色絨線帽，穿一件桔紅色風衣，足蹬淺統皮靴，戴着耳環和手鐲，牽着水牛，神情怡然，全然一位摩登少女。從她出現在我的視野，到客車從她身邊掠過，大約只有半分多鐘。在這個時段里，我的目光一直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我甚至忘記了吃草的水牛，只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其實，那水牛根本不必細看，我就知道是自己非常熟悉的那種，依然是千百年來時常在阡陌上緩行的，也是多次在唐詩宋詞中出現過的耕牛。而這位牧牛女，卻與我記憶中的鄉村放牛女迥然不同。

　　時髦女孩放牧着一頭古老的水牛，有着強烈的反差，但並不給人以彆扭的感覺，而給人以新穎、自然、和諧的美的享受。改革開放前，甚至黨的十七大召開前，不可能有這樣的風景；今後，隨着農村耕作方式的徹底改變，牛作為耕田的主要工具退出歷史舞台，也看不到這樣的風景。這幅特別年代特別環境中的特別圖畫，實在令人欣慰。

　　這些年來，隨着農村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一系列惠農政策的貫徹落實，新農村建設的不斷推進，城鄉差距在不斷縮小，但山區農村耕作方式還沒有從傳統的模式中徹底地解脫出來，栽培方式雖也普遍推廣了良種良法，可牛拉犁耙還是在山區農村大行其道。不過，我寧可為農家放牛女的摩登漂亮而高興，也不會為耕作方式的暫時原始落後而黯然。

　　過去，人們提到山區農村，總習慣用“鄉村”一詞來表達。其實，如今的山區農村，早已不再是傳統農業的天地，經濟農業產業化應運而生，園藝圃、農家樂、休閑山莊，度假村，雨後春筍般湧現。如今的山區農民，也不是昔日的傳統型農民，他們種田用新科技，購銷農用、農副土特產品靠點擊鼠標。這種今非昔比的新農民風采，在山區農家子女身上體現得尤其明顯。前些年，電視村、電話村，還是山區農民津津樂道的話題，更是他們夢寐以求的理想，如今電腦村、手機村也不足為奇了。前年，我曾從一篇報告文學中讀到，在武陵山區石柱縣方斗山麓有個土家山寨，百十戶的村莊居然一年就買回100台電腦，當時，這件新鮮事令我這個久別故鄉的石柱人驚喜、激動、自豪了好幾天。追求時尚早已不再是都市人的專利。一首流行歌曲的旋律，很快就會在鄉村響起；最新的都市流行色，幾乎是沒有時間差地在鄉村點綴起農民的生活；都市帥哥靚妹們的裝束髮型，在鄉村隨時可見翻版。眼前這位摩登牧牛女，不正是都市靚妹裝束的翻版之一么？

　　哦，一個漂亮、時髦的山區農村放牛女，一道新鮮、亮麗的田野風景線，令人着迷，令人流連，更令人浮想聯翩，遐思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