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見家人的照片

　　第一次看見家人的照片

　　（1952年冬，8歲多）

　　今年冬天以來，我跟哥哥一起睡過好幾回。

　　哥哥比我大8歲，平時要到峰市街去，跟爸爸學縫衣，也好給爸爸做個幫手。有時爸爸的針線活忙不過來，哥哥就會送一些回來，交給媽媽幫忙。這時，我就能跟哥哥一起睡覺了。

　　平時，我和兩個弟弟都跟媽媽睡在大屋正身上片的角間里。那房間寬，鋪床也大，是四尺二的，一個大人三個小孩睡在一起，仍不覺得擁擠。哥哥回來時，睡在橫樓上的房間里。那房間窄，床鋪也小，只有三尺六。不過，我和哥哥睡那床鋪，已經很足夠了。

　　這房間不足九平方米，進門正對床鋪，床頭一個柜子，柜子上面放着一隻箱子；（據說那箱子是媽媽的嫁妝。）門旁一個小窗，靠窗一張雙拖雙門廚桌。三面合圍，中間只剩下不足兩平方米的空間。門和窗之間的空牆上，掛着一面鏡子。這些陳設，我早已熟悉。但是，今天，我發現鏡子下方多了一個小鏡框，裡邊鑲着一張不大的相片。

　　我仔細看那相片，約莫一寸寬2寸高，上面有三個人：左邊一個大人，靠着左臂抱着一個幼兒，上半身有點歪向中間；右邊站着一個小孩，跟大人的腰般高，身子靠近大人，頭卻歪向右邊。

　　我問哥哥，這是從哪裡來的，那相片上的人是誰。

　　哥哥說，這是今天從爸爸那兒拿回來的。相片上的大人是爸爸，抱着的是哥哥，站着的小孩是阿睦哥。聽爸爸說，那年阿睦哥才八歲，哥哥才兩歲。噢，原來這是阿睦哥小時候跟我爸爸的合照！

　　我心中感到奇怪，又問哥哥，阿睦哥的爸爸是誰，他去哪兒了，阿睦哥為什麼不跟他的爸爸一起照相。

　　哥哥說，阿睦哥的爸爸叫“阿芹伯”，比大伯小，比爸爸大，好像很早就離開家了，哥哥也沒見過面，他在外頭做什麼，哥哥也不知道。

　　哥哥又說，巧伯就是阿芹伯的老婆，很早就嫁到這裡來了。阿睦哥出世不久，阿芹伯就走了。阿睦哥也不認識他的爸爸。啊？我非常吃驚。這是怎麼回事？一股疑雲在我心中升起，但是又無法揭開當中的秘密。

　　哥哥還說，爸爸看着阿睦哥母子很可憐，經常幫襯他們。阿睦哥小時候，爸爸還設法繳他讀書，可是他讀不懂，一直在家裡獃著，幫着他媽媽耕田做事。

　　現在的阿睦哥是個大人了，還是個民兵，前年還參加剿匪，現在又時常要去守倉庫。他們母子兩人生活很簡樸，同我家的關係很好。他們也沒有耕畜，勞力也弱，經常跟我家換工。成立互助組時，我們都受到別人排斥，只好加入到沙背岡去。我們兩家的親情，的確不同一般。

　　2010-1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