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歸聲聲

　　??又是三月，春的三月。漫山的杜鵑開得燦爛，紅得耀眼；開得妖艷，艷得令人心碎。後山空谷里又開始回蕩起子歸鳥的鳴叫聲，一聲聲，一點點，一次次響徹了寂靜的長空，在幽靜的空谷里有那麼一瞬間我都分不清是迴音還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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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三月你不會回來了，我知道的。你我之間已無需太多的言語交流，讀你無奈的雙眼，我能猜測你的心思；看你一身的疲倦，我不能開口阻止你的努力。日日夜夜的思念，月月年年的守候，望眼欲穿的人是我，沉默的人也永遠是我。我能說什麼，什麼都無需說，說什麼都是那麼無力。一如再多的努力也改變不了現實，再大的付出我也不能讓時光停留，不讓你我錯過十六年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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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記是誰和我說過“杜鵑花沒有香味的”？看了二十七年的杜鵑花，習慣了山中的每一縷清風，真的是從來都不曾在風中聞出杜鵑花的香味。更多的時候是沉醉於她的妖艷，那妖艷令我的思念更加蒼白；我只清楚自己震撼於她的燦爛，燦爛令我的寂寞更加孤獨。這要命的妖艷這該死的燦爛如一把致命的彎刀，在春的寂寞里無情地刺入我憂傷的心間，無情地攪動着我封存已久的思念，心開始一點點地陣痛，一點點地在茫然中清醒。我開始一點點地在杜鵑的燦爛和妖艷中，感覺着自己的蒼白與無助，我開始聞到自己心裡的霉味。情感如山底下那口死潭中的枯水，不知道已經腐爛了多久，沒有絲毫的波瀾，只是一個勁地泛着死寂的綠色。偶爾在雨季來臨的時候，雖然有新的流水注入，偶爾可以看到片刻的清爽，最終依然一日又一日地重複着她的死綠和靜寂的命運。一如我遇上你之後思念的心，在經過一次又一次地掙扎和努力之後，選擇了沉默，選擇了封存，選擇了放棄。你只能是我生命中一個片斷，你只會是我生命中的一段精彩。苦苦的守候，痴痴的等待，永遠都不可能改變現實的殘酷和無情。我要你的一生，卻因我錯過的十六年在相遇之前，我就被徹底地宣判了死刑。我心的自私讓我總是想要把你霸佔，但人性的善良卻令我一次又一次地放你遠走。我心的焦灼和矛盾，又怎能一句道清呢？一如這妖艷和燦爛，對於多數人來說是驚艷，對於我來說卻是無情的召示和嘲諷。因為，我心只有孤寂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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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是有雨的，三月的雨期，肯定也就在杜鵑綻放的時刻來臨。絲絲入扣，絲絲沁透我的心間。沒有打傘的習慣，人世間最骯髒的莫過於心靈。就是保存再完整的心靈，總是難免沾染塵世的污垢。我相信第一場春雨能洗刷在塵世蒙垢的心，所以我總是會漫山遍野地在雨中漫行。只為讓春雨好好地沖涮我多塵的心靈，只為讓自己能更加清靜地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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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歸總是喜歡在夜色來臨的時候叫得更歡，有人說這種鳥生就為相思，否則又怎會有“子歸啼血”之說呢？我相信，我深信不疑。因為，在山間穿行的日子裡是由子歸的啼聲伴我的。無論是走在哪一條山徑上，還是穿行在哪一個澗谷里，耳邊不絕的總是子歸的啼聲。一聲聲，清脆而悠遠。清脆之中，似乎又帶着幾分婉轉，是它們在表達愛的渴望么？悠遠之中，似乎又有着幾分的無奈和凄涼，是它們在訴說情的無奈么？我不知道，我無從知道。我只感覺，這山的思念，這春的靜寂，這花的燦爛，似乎並沒有帶給它們歡樂。否則，它們又怎麼在這雨中穿行；否則，它們又怎能在這春夜裡長夜不眠，哀鳴聲聲？我從來就沒有機會見細看到它們的嘴，我只聽過它們啼血的唇染紅了漫山的杜鵑。究竟是子歸啼血染紅了杜鵑，還是杜鵑的妖艷引起了子歸相思的悲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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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知，永遠都不可知。只知道三月又到，子歸聲聲，杜鵑遍野。

　　本文作者：江南狄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