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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如夏花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給故友

  她是宛如夏花的女子。就連名字也是,芙拉爾。是生如夏花,而綻如夜曇。

  她與我同房,醫院要她每日按時檢查治療,用藥物去抵制病害。手背有很多針孔,偶爾作痛。

  她有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在午後斜射陽光的照射下凝視窗外的海。我看見了色彩暖如陳菊的光線,穿透樹葉,投射在淺黃色帘布上的斑駁映像,宛如漂浮的金色塵沙。而她淺藍色的瞳眸被光照射的如同愛琴海邊,風情小店內販賣的寶石墜。推開厚重的玻璃窗,風中有香。

  有風之夏,苦茶乾花。

  她對我說,我很喜歡那家店鋪的手工品。她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山坡下的那片海灘。顰笑間帶着海灘的腥咸氣息,她是如此熱愛自由與大海的女子。

  我笑了笑,代她向店主問好。

  今天也很愉快。店主笑道,同我揮手道別。

  用三美元買了一個可自己動手製做的手工熊,一個紙袋,幾塊布料,幾捆針線,一小瓶膠水和兩顆用來作眼睛的玻璃珠。那顆玻璃珠如同蒼藍的空,就像她的眸。

  我對芙拉爾說,做好后,我們同去海邊。

  芙拉爾笑,她不回我的話,只道,別粘眼睛,你留着。帶它去旅行,幫我看更遠的地方。

  芙拉爾對我說她以前旅行時遇見的事情。跛腳約翰的故事,還有流浪漢的夢想。我笑她,那約翰和流浪漢是同一人罷,她說,各有所別,總有差異。

  她說話的時候眼睛眯起,我拉着她的手,端詳她的側臉,輪廓宛如塞納河波紋的弧度一般自然婉轉,瞳色是阿爾卑斯的天空,唇瓣恰似西湖河畔的桃花。她的眼中有一個世界。她是這般靈動美麗的女子。

  芙拉爾拿出布料針線,仔細參看說明該如何縫製布熊。

  她一邊看,一邊對我說,她是個寫手,稱不上作家。

  我之前曾拜讀過她的文字,甚為欣賞。字字似如繁火,語句意境深遠。儼然是在白卷上徐徐展開的異彩紋花。只可惜定錯了價值觀,文章被多數不理解的人唾罵。

  她裁着布,眼神黯淡。她說,這是永遠醒不了的夢。

  我不言論,我們都是懷揣地圖而沒了方向的旅人。

  亦是因有太多憎恨,而失希望,背棄信仰,獨守哀傷。倒下后商科站起,而經多次,終會有人明白,彼岸花牽引的方向,也無可能就是解脫,歌舞昇平的地方,並不一定就是輝煌。

  我就這樣與她談天,度過一個個晨光日落、雲彩霞光。

  盛夏的末端,窗前一叢野花褪去艷色,再不比作夜空的煙火,只被冷落為衰敗的殘花。

  明日家人來接我出院,我興奮的告訴芙拉爾,我要去海灘暢飲,享受日光。

  芙拉爾坐在床上,手放膝前,微笑的看着我。我為她拍的照,在三日後便作為了遺像。

  那日,芙拉爾換下病服,離開房間,穿過寂靜的走廊,追風尋花。無我,無她。

  她閉着雙眼的表情安詳,而我再不曾見過如花那般璀璨的雙眸,容納萬象。

  芙拉爾不是因為胃癌過世的,而是先天性心臟病。並不在任何準備和意料之內,這些日子她治療的都是胃癌,而不是心臟。於是她就這麼安靜的躺在海邊,嗚咽一聲,沉沉睡去了。

  我在她的床頭,找到了那隻布熊,將為完成的部分仔細的縫合了。布熊微笑。

  吠陀有雲,災劫億年,八六有餘。生命與死亡,如是樂章。

  世有色味,有天地,有瓊山滄海。

  時雨敲落着她的墳頭,我輕輕放下一束枯花,布熊缺了眼。

  手心握着兩顆石子,今晚的派對,龍舌蘭加意大利披薩。

  懷念着那裡溫暖的陽光,而此時卻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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