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隨想

　　每天早晨，我都準時的五點十五起床，忙忙呼呼的給兒子做早飯。等到了五點五十，老公上班，兒子上學，於是，至此時起，小屋裡也就剩下了我自己。值我的班，做家務，做我自己的飯，走入文字的世界，就成了我生活的主流。

　　今天，此時，六點十分，我坐在窗前，驀然發現，外面猶如黑夜，沒有一絲的光亮。是啊，暮秋，白天越來越短，此時，正處於黎明前的黑暗中。

　　對面的房間，是老闆的辦公室，裡面的套間，是一間卧室。所有的房間都修飾的豪華大氣，堪稱當今最時髦的裝飾。

　　裝修工作還沒有煞尾，但是，也接近尾聲。通常，房間和辦公室里通夜亮着燈光，可是，今夜卻沒有。

　　涌過沒有安裝門的過道，黑暗穿透我的窗戶玻璃，直射入我的腦際。幽幽的，一絲詭異，彷彿亮着一雙眼睛，另我的心房顫慄着。

　　沒有任何聲音，寂靜，更讓人覺得，黑暗裡又一萬個聲音在喘息，在流動。　　我的身體有點僵硬了，坐在椅子上起不來。我知道，其實是我沒有勇氣站起來，去拉上那扇已經拉開的窗帘。因為那樣，我必須得趴在窗戶上，可是，我怕與黑暗離得更近，我怕看清楚黑暗裡那雙眼睛。是的，我總覺得，黑暗裡有一雙眼睛，一直都這樣覺得。而且，有時候走夜路時，還聽到後面有腳步聲，跟在我身後，回頭看時，卻沒有人。以致我夜裡常常倒退着走路，或者把手電光向後照着，然後，沒命的向前跑。

　　不知道為什麼，我極怕黑暗。據母親說，我兩歲多的時候，奶奶去世，自那以後，小小的我，每逢黑夜出門，就會馬上閉上眼睛，或者，無論何時被抱進奶奶曾住過的屋裡，我都會緊緊的閉上雙眼，任誰怎麼叫，都不會睜開，直到離開奶奶的房間。人們總愛問我到底看見過什麼，我也不說話。直到長大后，還記得母親笑着問我：你到底看見過什麼？是不是看見一個奇怪的人，站在身旁？這些問題，我都無從回答，因為我也不知道，小時候的我究竟看到了什麼，只是，一直到現在，我還是遇到黑暗就閉眼睛。

　　老人們曾說，嬰兒的眼睛能看得見大人們看不見的東西，所以，嬰兒總會自己笑，自己哭，因為那是笑婆婆和哭婆婆逗引的。那麼，我就常常想，空氣中，該不會就只有笑婆婆和哭婆婆吧？還是，小小的嬰兒頭腦里，還殘存着前世的記憶？以至於在睡夢中，都笑出聲來，或者，小嘴撇啊撇的，那委屈的表情，真是讓人心疼。

　　我堅信自己看到過奇異的一幕，只是，或許，基於某種原因，那場景在我的腦海里消失了，但是，那種詭秘的感覺，卻永遠的殘留在我的印象里，流動在我的意識里，疑惑在我的懵懂中，讓我質疑着時空，質疑着宇宙，質疑着這個有着意念和靈氣的人間。

　　天色漸漸的亮了，小鳥兒的叫聲隱隱傳來，但是，尚沒有人的動靜。　　 對面的黑屋裡，依舊的陰森。我祈禱着，默默的，無聲的，用心，與我想象里的空間對話。我知道，老人們也總是這樣說，新房子建成，首先住進去的，並不是人。而且，房子里長期沒有人住，會在裡面發現很多詭異的跡象。我總是瞪大驚奇的眼睛，但是，心裡卻默認為有道理。

　　時值七點，天色大亮，外面傳來人的動靜。我的心釋然了，再沒有了那種隱隱的緊張和神經與血管的異常收縮，相信，那黑暗處的生靈，也隱退，或者，睡去。 只是，我總覺得，我的心，有一根神經，與他們連着，扯不斷。　　我相信，有一天，我還會看到他們，與他們相識，而且，也許，還會成為朋友。那時，我肯定不再會害怕了。

　　這一觀念，來源於姥姥。姥姥去世的前幾年，老年痴獃。但是，她幾乎沒有糊塗過，而且，從來沒有不認識熟人這一說。只是，她總是給人們講，她看到的空中世界。在她的描述里，空中仍有一個和我們一樣的世界，只是，我們互相都看不到對方。

　　醫學上，對老年痴獃有着科學的解釋，但是，我依舊隱隱的感覺，未知的領域裡，那麼神秘。也許，還那麼美好，像天堂；也許，還那麼恐怖，像地獄；也許，還很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