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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變奏曲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小景

  【一刀作品】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辛棄疾

  仲夏,陰雨,空氣里瀰漫了塵埃的味道。

  撐傘,水霧空濛,走過去姑娘曼妙的身影。對於詩人來說,是一個寫詩的日子。詩人將在雨中漫步作行吟狀;慣于思考的人,反而推開玻璃窗子靜靜地點上一支紅殼的香煙。

  慣於吸煙的人,煙是手指的嫁接,所以香煙是不存在的,只有在灼傷手指的那一刻才會被感受到。原本存在的因為習慣被忽視了,就像重複的生活讓人覺察不到時間的流逝。就像牢不可破的愛情,被蛀蟲一點點地啃噬。繃緊的紐帶猝不及防的斷裂,摔得頭破血流的人應該沒有防備。信任和愛情一旦被習慣,也就成為生命的嫁接。香煙已經燃盡,而疼痛最為真實。所以還是在迷霧裡進行一如既往的尋找,尋找的過程因為希望而讓人覺得幸福。因為不幸被斬斷手腳的人一開始不會相信失去,當他們從睡夢裡醒來下意識地伸手抬腳,當他們伸出假想的“幻肢”——原本存在的肢體觸碰到的,只有錐心的疼痛。

  感官健全的人,感知的世界並非真實,先入為主的觀念已經率先修改了生活本來的樣子。眼明者並非比盲人看得更清,耳健者並非比聾人聽得更切。所見所聞如夢如幻,自信,以及自我沉醉的表象,失於真實的自己最後都要落空。像洪水衝破堤壩,像肥皂泡的破滅。審視,會讓原本熟悉的一切變得陌生。彷彿久別的朋友再見,已經不是最初離別的樣子。然而新的構建會讓業已崩潰的秩序再次運轉,彷彿遭受新的感覺的欺騙。每一次沉睡到醒來實則是在一次更比一次地看清真相,但是面對真實的自我成為最後的阻礙,面具和煙幕更能使人覺察到生活的美好。

  如果倒一杯冷酒,相對於啜飲一杯清茶,想必心境定然是不同的。煩惱就像灰濛濛的天幕,憂鬱好比綿延不絕的陰雨。往後縱然有悲苦,眼前卻是無歡悅。今朝有酒,且歌且行。醉酒的狂態在冷眼裡看來,可笑,可嘆。沒有浮誇的生活態度,沒有虛妄的盲目幻想,沒有偽飾的衣裝和造作的情態,宛如在鏡中看到自我衰老的裸體,那份難堪和憤怒,怕是立刻舉起拳頭砸碎直露的真實。而內心的痛楚和悲情,永遠失去了沐浴陽光的權利。一個悲傷的故事,就像一眼汩汩流動的清泉衝過心間,陣陣冰涼。

  男人是離不開酒的,最好是偶爾有對飲的姑娘。然而在雨天,美酒和香煙只能獨自承受。那是詩人的做派,任何從窗前走過的人,都應當得到一杯美酒和一支香煙的饋贈。

  仲夏當有蟬鳴,雨天那聒噪卻是喑啞。身處嘈雜之地,耳膜鼓動的頻率早就變得遲鈍。突兀的安靜,比之突兀的聲響更加使人不安而煩躁。久被嫌惡的事物,用消失來證明存在的價值。沒有人會在意既得的恩賜,然而定然有人為所失而悲泣。去掉香煙和美酒的生活,以及去掉愛情和信任的人生,開始有了遺憾而變得殘缺不全。但是當雨過天晴,蟬鳴從新響起,同樣覺得聒噪而嫌惡。

  雨依然在下——雨打落花,最是悲情。應該學會詩人的率直,用肌膚感知雨水的溫度,用身體阻擋風雨的衝擊。慣于思考的人,只是靜默,看花瓣混合著污泥被沖入下水道。美好和醜惡必然並存,追求本身放慢了接近的腳步,或者獲得本身就是失去。結局,無疑是最後的審判,傾聽自我的審判是殘忍的行徑。生命變成了一個由長而短的過程,想必感情也同樣不能聚焦於一個孤點,運動優於靜止。詩人,需要拾起來一片屬於自己的花瓣嗎?在雨中奔跑是一個錯誤,在雨中駐足更加荒謬,毫無疑問因為意識的癲狂,嘲笑和奚落必然像刀子一樣,刀子像雨點一樣打在詩人孱弱的身上。站在窗子旁吸煙的人,安靜地忍受了所有的一切。所見即是真實,所見而不為所動,所思所想而不動聲色,是為太上忘情。忘情而近於無情,無情而成至情。

  迴旋,並非回望,意料之外衝擊了預期的守望。生活應該有輾轉的餘地,將腳後跟送給別人。置酒提筆,扶窗看雨,在香煙的雲霧繚繞中,逃避也是一種面對,安於現狀也是進取的方式之一。傷心莫問,往事休提,只有雨聲喧嘩的世界,足夠證明在人聲嘈雜的世界更有理由微笑着說:好個雨天!好個清涼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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