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這座山，還有那條河

　　今下午四點，母親來電話，說村裡的馬老師去世了。當聽到這個消息，我剎是驚訝，很出乎意料之外，因為前不久我還在隆回車站看到他的忙碌身影，並與他交談了許久。我的記憶中，留給我印象的不是他的教學，因為馬老師不是那種非常嚴厲的老師，也不是十分和藹可親的那種，總之，是我接觸的十分普通而平凡那種類型。但我卻永遠記得我小學時，他到我家與我爸喝酒時說的一句話：“立銀，人的一生要不斷去追求，跨過這座山，還有那條河。”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也許，算是他的這句話的鼓勵，讓我這個小學並不優秀的學生，在進入初中后，猶如變了個人似的，成績突飛猛進，進入優秀者的行列，並曾一度年級第一。但我從沒有驕傲過，也許是我腦海里閃爍着馬老師酒後的那句話。我繼續努力，永遠追逐着“山後的河”。所以，我在初中、高中，直至大學，都一度成為鄰居教育孩子的榜樣。

　　工作后，每每回家，我都會有意地去探望馬老師，並且喜歡與他談一些他喜歡的話題。雖然，他喜歡的並不是我所希冀的。但我還是與他要交談許久。他談的最多的是他自己與兒子了。

　　馬老師是一位十分具有傳奇式的人物，老高中生啊，名氣在我們村相當大，但家庭條件、階級成分讓他成為時代的犧牲品，沒能如願以償進入大學，就回家務農了，但自己去沒有放棄。所以一度有點狂言亂語，讓村民以為神經有點失常。但最終抓住機遇，成為了代課教師，並轉了正。但他還是沒有放棄，繼續學習法律，並一度成為村裡唯一能在法庭上說話的，有點象樣的“准律師”。

　　若談起他的兒子，馬老師更是眉飛色舞，成績一直優秀，並考入了縣重點中學——隆回一中。尤其是他的作文，一度是走紅了隆回一中。後來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湖南師大經濟與貿易系，聽說在師大就更不錯了，在校期間，因為寫作相當不錯，就被一高幹請去當了秘書，並許諾將其女兒嫁與他。這段時間，他的兒子就是馬老師談論最多的，也許是他最引以為豪的，尤其是兒子畢業一年後，就開着寶馬回到家鄉，碾過鄉村那道濘泥小路，讓村民羨慕不已。我想，馬老師那時是多麼的高興與自豪啊。看着他的幸福，我想馬老師該跨過了那座山，也趟過了那條河了。

　　就在我為他祝福的半年後，我回到家鄉，沒有看到馬老師。當晚，我有意與母親提起了他，母親告訴我一驚訝的消息，說馬老師的兒子不知是什麼原因，在北京被抓起來了，說要判刑，馬老師去北京探監去了。

　　當聽到這些，我就再也沒去注意母親說的那些可能的原因了，是販毒、經濟犯罪、還是受賄、還是替罪羊，我都沒去注意，我只是擔心馬老師如何受得了。果然，當再次見到他，明顯憔悴了許多，經常借酒消愁，以致面黃肌瘦，甚是令人擔憂。

　　就這樣，馬老師在酒中度過了這麼多年，也許真的傷了肝啊，這次，化驗得了肝癌。在醫院的日子裡，我怎的就不知道任何消息，還沒來得及探望他，就傳來了他的噩耗。更令人哀傷的是，此時啊，他的兒子還在監獄，而這邊父親卻在火化場成了灰啊。

　　就這樣，那座山還在，這條河還流，而坎坷一生的馬老師就帶着人生最悲哀的情結，還來不及趟過那條河，就悄然離開了。

　　青山在，水長流。人不在，念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