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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跨過這道坎

手機:M版  分類:哲理散文  編輯:小景

  當我從父母的襁褓中落在地上的時候,我稚嫩的手就攀着一道坎,一道幾乎與我身長齊等的坎。那就是我家堂屋的門坎。父母為著掙公分為著下一頓自家的房頂上還能升起一縷炊煙,忍心丟下我出工去了。或是由於孤獨或是由於恐懼或是由於飢餓,我總想跨過那道坎。我塗了滿身的灰,滾了滿身的塵。

  愚昧和落後的土地老是驅趕着我,再爆烈的天日甚至傾盆的雨天,我總是要跑到那山咀,遙望那殘缺的埡口。

  我必須跨過這道坎。一定得鯉魚跳龍門。

  就這樣,我只下身掛了一塊遮羞布就去推開了剛開學不久別人正在上課的教室門。從善良的老師接納了我以後,我就光着腳丫跑完了小學,提着多紅薯少米粒的飯盅和鹹菜瓶熬完了中學,穿着母親積攢了多年的雜線織成的哥哥們穿了我再穿的花毛衣洋洋氣氣的度過了我的大學。

  家人的殷切期盼與熱切的鼓勵連同我自己強烈的慾望,想娶一位城鎮的姑娘為妻。

  我必須過這道坎,否則我還是沒有徹底的跳出龍門。

  就這樣,我撇開了他人的冷眼,遮擋了他人的嘲笑,吞噬了他人的辱罵。雖然人人喊打,也爭氣地做了一條城市的狗。

  主席台上講話人鏗鏘有力的講話,洒脫威風的手勢,還有那挺着胸膛做人的氣度,又讓我的心蠕動。

  我必須翻跨過這道坎。我得衣錦還鄉,我得家人以我為榮,最起碼得讓我穿開襠褲的朋友瞧得起我。

  就這樣,我孜孜以求。我開了前門又走後門,我又像兒時翻那道坎一樣,塗了滿臉的灰,滾了滿身的塵。

  身邊的老朋友少了,身邊的老熟人少了,身邊認識的人少了。人哪能兒去了?進城去了。

  我必須跨過這道坎。算是與時俱進。或者冠冕堂皇,能接我的父母過一回城市的生活。

  就這樣,才有點平靜的心又沸騰了。不,更躁動了。本不強勁的身子骨生了虛火,瀉了陽氣,倒下了。

  淚水擠開了我的眼,模糊了我的眼:跨過了一道又一道的坎,為什麼就沒能跨過這一道坎?我總是在奔忙、痛苦的坎這邊,卻到不了輕鬆、幸福的坎那邊?

  索性給自己放個假,攜着妻兒又回到了那殘缺埡口的下邊。

  天還是那塊天。

  大伯照樣挑着桶餵養着他的田,扛着鋤呵護着他的土;大娘照樣在院子里像呼喚兒女一樣呼喚着她的雞鴨;手上、腳上、身上都是草和泥的放牛娃照樣唱着他的山歌兒。

  我們走進了後邊的山林。古柏蒼松,泉水叮咚。去年冬天悄然睡去的小草今年春天照樣在這裡發芽,樹上的鳥兒照樣歡快地唱着單調的歌。

  孩子拉着媽媽叫着笑着摘野花,我在一塊大石板上歇下。我點上一枝煙,望着孩子天真的臉,看着妻子幸福的微笑,我幡然醒悟了:我還在苦苦追求什麼呢?

  我明白了:其實,在奔忙與輕鬆之間,在痛苦與幸福之間的那道坎,既不容易看見,也容易看見;既不容易跨過,也容易跨過。我必須跨過這道坎。

  我站了起來。

  天高遠而深藍。鳥兒在清脆地鳴叫,鴿子在自由地飛翔。

  我拾起了山林里的一片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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