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行走的路上

　　騎車上班的路上，聽到手機在上衣口袋裡響起閻維文那首《父親》的鈴聲，不用說，一定又是父親打來了電話。父親每天都要打兩次電話給我，上午一次，下午一次，恰巧都是在我上下班的路上。

　　退休后的父親變得愛嘮叨了，經常對我和長兄叨念的一句話就是：“你們不回來也罷了，把孫女孫兒的送回來我看看。”老家離市區100多里，平時因為工作的原因，很少能回家，即使節假日回家也是走親訪友，忙於應酬，真正和父親呆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儘管我和長兄也曾經想方設法把退休后的父親帶到城裡，以我們平時工作忙讓他來幫助照顧孫輩為借口，可是父親總是最多來個三四天，然後就念念叨叨的要回去，說能在城裡憋出病來。讓他去棋牌室找幾個老友打打牌，父親卻說他一生最痛恨就是打牌消磨時光；給他買最好的魚竿讓他到公園去垂釣，父親說花錢釣魚不如到市場上轉轉買點魚，何苦花錢買苦受？讓他去廣場健身鍛煉，父親卻說還是農村的空氣新鮮。無奈之下，只有讓他回老家。我知道，父親是放不下他呆了一輩子的農村，每次回去以後，母親來電話總說：“一回來你爸就像變了個人似地，渾身是勁兒，整天忙活也不喊累，就是有的時候想孫女孫兒的睡不着。”聽了母親的話，心裡覺得酸酸的。我能想象出父親忙碌之餘注目遠眺想念兒女的情形，能想象出農閑之時父親總是把孫女孫兒的照片拿出來一遍一遍的看，能想象出父親忙好一桌飯菜等我們回家，等來的卻是因為我們加班無法趕回去的長嘆。

　　上次回家，父親囁啜的問我：“我想買個手機，哪個牌子的好？”我驚詫於父親的問話，印象中的父親歷來與這些電子產品是不靠邊的，而且家中有電話，怎麼想起來要買個手機的？父親說：“我想買個手機，最好能加入你們的親情通話，那樣，我想孫兒孫女的時候，就可以隨時打電話了。”看着父親額頭上一道道縱如溝壑的皺紋，看着父親日漸佝僂的身軀和滿是風霜的臉龐，我的眼淚流下來了：父親的要求其實並不高，他就是想兒孫想得心痛。我的心也痛痛的，什麼也說不出來。去給父親辦了個手機，父親說：“不要太好，只要能接打電話就行。”我把全家人的電話號碼抄下來交給父親，父親鄭重的放在他的床頭。

　　自那以後，我每天都能接到父親的電話。在上班的路上，父親打來電話問：“在哪兒呢？”我說：“在上班的路上，有事嗎？”父親說：“沒事，我問問，那你路上小心啊！”“嗯”，隨即父親就掛了電話，他怕干擾我騎車，但我能聽到電話那頭他滿意的笑聲。在下班的路上，父親又打來電話：“在哪兒呢？”“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有事嗎？”“嗯，沒事，我問問，下班沒事就早點回家，能推的應酬就不要去，及時去了也要少喝酒。”“嗯。”之後就是電話的忙音。

　　每天如此，我知道父親是一個不善於表達情感的人，打電話的時候話語也不多，但我能從父親每天兩次的電話中感受到濃濃的暖意，騎車行走的路上，無論是朝陽初上，還是夜幕降臨華燈初放，我知道，一直有一種愛伴在我的身邊，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