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散文 > 優美散文 > 扛着糧食行走的父親

扛着糧食行走的父親

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得得9

扛着糧食行走的父親 標籤:做懂孩子的父母 父親的病

  我的老家在遼西鄉下,那裡都是鹽鹼地,到處是荒草甸子。陽曆八月初,秋天還沒到,草甸上癩癇般一處處的亮白,一處處枯黃。亮白的是土地上浮起的鹼,枯黃的是早早萎縮了的草。僅有的一點莊稼地里的也長不好莊稼,兩寸長的玉米棒子上,玉米粒兒稀稀落落的,癟癟的瞎。

  六十年代初,是全國上上下下吃不飽飯的時候,地處這樣貧瘠土地上的我們一家人,自然更躲不過這場自然災害了。

  那時候,爺爺奶奶總是眯着眼睛端坐在炕頭兒一動不動,彷彿一動就消耗了體力。母親把僅有的一點點維持生命的玉米面分了又分之後,她明明知道村外已經沒有任務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可她還是不停地到野地里找,五個面黃肌瘦嗷嗷待吃的孩子讓她無法停下這毫無意義的行動。父親一臉凝重望着窗外,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煙。

  父親看着怎麼也維持不下去的那丁點兒口糧,望着餓得一天比一天瘦的孩子,實在沒有辦法,便和母親商量。“要不,去孩子姨家掂兌掂兌?”母親說:“也沒別的法子了,你去吧。”

  我的姨家在內蒙,離我們家一百多里地,那裡地多人稀,土地相對肥沃,父親想也許到那裡可以弄到給孩子救命的糧食。父親懷裡揣上一個窩窩頭兒上路了。

  父親到了姨家,把家裡的情況和姨夫說了,姨家雖然糧食也不寬裕,可他們還是拿出一個袋子裝滿糧食,讓父親飽吃了一頓,又給父親帶了四個窩窩頭兒,讓父親趕緊扛着糧食在夜晚上路了。

  那時候國家對糧食控制很緊,即使少量也不允許私下運輸。人們都餓急了,弄到糧食就是保住命。父親怕讓公家沒收或被人看到搶了,不敢乘坐任何交通工具,也不敢在白天里走,只能在天黑后在荒野里趕路。

  那時候,父親40多歲,正值壯年,除了因為飢餓缺少力氣以外,他的體質還是很好的。在姨家他吃飽了飯,路上又帶了乾糧,有了力氣,肩扛着重重的糧食,他感覺不到沉,上路後腳步穩健有力,他心裡清楚得很,一家人的命都在他肩上扛着呢。

  清白的月光照着凄然獨行的父親,和父親肩頭上那袋沉甸甸的糧食。夜晚的荒野里颳風的聲音格外清晰,像個小夜曲一樣在他耳邊繚繞,父親明明知道野外的夜晚不會有人,他還是時時睜圓着眼睛,觀察着四周的動靜,他不能丟了全家的命。

  父親一氣兒走了走了三十里路,他放下糧袋,抬頭看看還沒到半夜,放下糧袋,歇了。

  再上路,父親的腿發酸發軟,邁的步子大不如前。可是父親心情卻十分地好,百裡外的家正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夜色里他似乎看見了孩子們看見糧食的笑臉。

  父親走了大約70里路,天已經放亮了,他累得精疲力盡了,這個時候父親是不敢扛着糧食趕路的。他遠離開村子,找個沙土地,用手挖了一個坑,把糧食袋子埋起來。自己頭枕着雙手,躺在埋着糧食的沙土地上,睡了。

  一覺醒來,日已升高,父親看看四周沒人,掏出懷裡的窩頭,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

  白天父親不敢走路,也不能離開埋糧食的地方,一天的時間很難熬,一家人在眼巴巴等他到家,父親心裡焦急,可他也只能盼着天早點黑,他好早點上路。

  一天的休息他體力恢復多了。天終於黑了,他背起糧食袋子抓緊趕路,可是沒走多遠,他就背不動了,他只好放下來歇息一會,再繼續趕路。這樣一路走,一路停,20多里的路程他用了四個多小時。當他走到離家還有兩里遠的時候,父親說什麼也背不動了,他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已近深夜,四周沒有人,父親用僅有的一點力氣把糧食袋子埋在了沙土裡,搖搖晃晃站起來,東倒西歪地向家走去。

  兩里的路,不知道父親走了多長時間,他到家的時候已經半夜,他從懷裡掏出的兩個沒捨得吃的窩頭,遞給了母親。又告訴我母親埋糧食的地方,自己就一頭倒在了炕上。

  我們一家人,除了我當時還沒有出生以外,都是靠着父親從百裡外的姨家背回的糧食渡過了那段最艱難的歲月。

  如今,城裡人已經講究的吃營養了,可是無論我吃什麼樣的飯,無論我在哪裡吃飯,我都一直告誡自己,記住那曾經有過的艱難歲月,要節省每一粒糧食,為我偉大的父親。

您正在瀏覽: 扛着糧食行走的父親
網友評論
扛着糧食行走的父親 暫無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