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承受的生命之痛

　　不知是冬天的蒼涼帶走了我的激情，還是連續的悲痛將我的靈感封閉，好久我都無法一如既往地讓情感在記憶的長河裡遊覽，無法讓思緒在視野的畫廊里飛揚，無法讓激情在感性的世界里釋放！我苦苦地掙扎着、擺脫着，試圖從這種被囚禁的情結中走出。可是，殘酷的現實終究還是將我拽進情感的冷宮，我無力掙脫悲痛這根韁繩，心緒愈發煩亂難寧，哀傷纏繞着我的靈魂，沮喪捆綁着我的思緒，只能讓淚水在心田裡迴流，一次次，一遍遍，一回回……似要把那顆火熱的心淹沒在傷心的海洋里，把靈感禁錮在蒼茫的牢籠中，讓軀體在無奈中老去，讓心靈在麻木中化為灰燼！生命原來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擊，如此的稍縱即逝！閉上眼睛，好想為心尋一處寧靜，可逝者臨終前那渴望生存、渴望救助的目光時時刻刻地浮現在眼前，病痛讓他們的軀體扭曲的變了形，恐懼與絕望蹂躪着他們的靈魂，他們掙扎着、堅持着，渴望着天使能夠給予解救，渴望着世界能夠給予挽留……可是，那目光，那渴望生存的目光，那乞求被拯救的目光漸漸地暗淡了下去，無助感終於讓他們在死神的面前無力地低下了頭……

　　一個酒後回家的男士，在離自家僅幾步之遙的地方突發腦溢血，因夜深無人相助而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他的妻子在第二天準備上班時，才發現了那因痛苦與掙扎而扭曲地變了形的丈夫，丈夫那早已僵硬但卻指向自家門口的手訴說著他臨終前是怎樣地渴望着親人能夠拉住他那隻求救的手……一個女人，在接到丈夫病危通知單時，竟無法給醫生提供任何有關丈夫身體狀況的信息，而事實上她的丈夫患有家族性心臟病已多年，終因病情耽擱太久搶救無效而亡，而她丈夫那乞求活着的目光卻永遠地鐫刻在了所有搶救者的腦海里……一個女人，在陪同丈夫走出急診室不到100米的地方，眼睜睜地看着丈夫突然倒下，從此撒手人寰。之前他們沒有聽從醫生的勸告當即住院，而是準備第二天去住院的，然而，上帝卻沒有再給他們這個機會……

　　就這樣，一個又一個的生命陡然而逝，一個又一個的不幸接踵而至！他們走了，走的那麼匆忙，那麼突然，那麼乾脆！他們沒有來得及給自己的親人留下隻言片語，沒有來得及和親朋好友作最後的告別，就這樣斷然離去。昨天他們還談笑風生，今天卻人去魂消；昨天他們還與親友並肩而坐，今天卻陰陽相隔。他們還不到五十歲，正值年富力強，正處在人生最為輝煌的時刻，卻就這樣毫無防備地突然倒下。

　　是忙碌吧，是忙碌讓他們忽略了身體的種種不適而無暇顧及病魔的日益肆虐；不，應該是堅強，是堅強讓他們強忍着病痛而錯過了一次又一次救治的時機。不，都不是！是他們的親人，是他們親人的忽視讓他們喪失了最後一次被挽留的機會。一個生命，就這樣在不經意間離去；一個靈魂，就這樣在不經意間消失；一個家庭，也就這樣在不經意間變得殘缺不全！一時間，逝者的親人們傳遞着淚水與責怨，空氣中瀰漫著憂傷與悲憤，人群里傳播着震驚與哀嘆，沮喪與恐懼侵蝕着每一個人的心靈！我無力抵制悲哀的侵襲，無力阻擋悲痛的蔓延！活着的人該怎樣地活，為誰而活？離開時的人會怎樣離開，誰會送行？人們辛苦地勞作着，忘記了病痛；努力地拼搏着，忘記了生活。可當生命走向終結時，留下的是恐懼的目光還是安詳的俊容？不可而知！

　　只希望這不可承受的生命之痛不再續演！

　　（註：寫於2010年6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