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的微笑

　　暑假裡，我回了一次高中母校。

　　這是我畢業后第一次回母校，走在路上，看着周圍依然熟悉的風景，往去生活里的一些記憶不自覺地“復活”了，它們在我腦中不斷地閃動、跳躍、交織變化成一幅幅鮮活靈動的蒙太奇畫面。在所有畫面中，出現頻率最高的，是“老大”的微笑。“老大”姓陳，是我讀高中時的數學老師，“老大”是我們同學們送給他的昵稱。

　　讀高中的時候，我們每年都會迎來兩個教師節。一個是在九月十日，是法定的“教師節”，每年這個時候，同學們都會為老師們準備一些小禮物，或者送上幾張賀卡，禮物雖然一點也不貴重，但總能為整個校園帶來許多快樂，並增進師生之間的友誼。另一個是在四月一日，我們稱他為“非正式教師節”，由於這一天也是西方的愚人節，所以我們也常常會藉此機會跟老師們開一些“惡作劇”式的玩笑。通常，我們的“小伎倆”都很有效果，但當遇到我們的“老大”時，卻往往失效。

　　某次“非正式教師節”時，我們在臨上課前把講台上的粉筆盒藏到了教室的某個角落裡，並有一位同學把黑板擦放到他的抽屜內，然後一個個“心懷鬼胎”地等着看“老大”的反映。不久，“老大”走進教室開始上課，當他去拿粉筆時，手一下子停住了。我們誰都沒有出聲，屏息靜待。“老大”緩緩抬起頭，奇怪的是他臉上並沒有出現驚訝的表情，反而閃動着一抹微笑。當我們都因“老大”的反映而驚異時，他已走下講台，一邊慢慢踱步，一邊用帶着微笑的表情掃過每一位同學的臉，有幾個同學終於忍不住偷偷瞄了瞄藏匿粉筆盒的教室角落。“老大”很快察覺到了這幾個同學的“小動作”，他不緊不慢地走過去，輕而易舉地找到了粉筆盒。拿着粉筆盒走回講台後，“老大”拈出一支粉筆，又向我們微笑一下，然後開始書寫公式。我們的第一個方案以失敗告終。

　　很快大半節課過去了，黑板上寫滿了公式，到了需要使用黑板擦的時候了，我們心想這一次“老大”怎麼處理。“老大”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問題，他抬起頭望着我們，臉上依然閃動着那抹微笑。這一次他並沒有走下講台，也沒有觀察同學們的表情，而是順手拿起講台上擺放着的一塊擦窗檯用的抹布，轉身擦起了黑板。於是，我們的第二個方案也失敗了。接連練兩個“惡作劇”計劃的落空，讓我們見識了“老大”的睿智，也記住了他臉上洋溢的那抹微笑。

　　走進校園，來到“老大”的辦公室，我又一次見到了那抹熟悉的微笑。“老大”問我在大學里生活的怎麼樣，我說大學生活很豐富，我參加舞蹈比賽拿了獎，還參加了素食烹飪大賽，只是粗心地把洗土豆的水倒進了鍋子里。“老大”聽了，微笑變成大笑，跟着也回憶起了他自己的大學時代，說有一次他和幾個同學聚會吃飯，大家炒菜時把沒洗過的菜直接下到鍋里去了，等大家想起來菜沒洗時，盤子都幾乎見底了。我們一起笑起來。

　　看到“老大”的微笑一如既往，是我這次暑假回訪母校期間最高興的一件事。我常常想，“老大”的微笑為什麼會給我留下這麼深刻的印象？是它透露出來的聰明睿智？還是它表現出來的一種平和從容的生活態度？每次想到這些的時候，我也會不自覺地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