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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往事知多少

手機:M版  分類:抒情散文  編輯:小景

  ??那時,正值炎炎的暑期。湖北長江沿岸的七月向來炙熱得厲害。

  ??那時,父親在家中種田,母親在遙遠的北方打工,哥哥也在武漢的烈日下出賣自己綿薄的苦力。他們都在默默地為我付出着。

  ??然而,我的中考,失敗了。好慘好慘。成績和分數線剛剛出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我不承認。我的分數不僅沒夠黃岡中學的分數線,就連我們的縣一中都上不了。

  ??父親用他蒼如枯槁的鉗子般的手,緊緊攥着我的成績單,五十歲的老臉上皺紋縱橫交錯,渾濁的老眼如秋燈昏雨閃着微妙的動靜。紙欲碎,而父親欲哭無淚。

  ??父親一直都很溺愛我。一張薄薄的紙片寄託了他多少希望和期待。

  ??怎麼會沒上呢?他只是這麼呻吟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衝著我,輕輕地責問。

  ??爸,對不起。我在心裡尖聲叫喊,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可事實上,我別過臉去,並很快溜出了家門。

  ??見我出去,父親似乎沒有動彈,又彷彿朝向我這邊,稍稍歪了歪腦袋。但是,他什麼也沒說。

  ??我知道他心裡痛。但我心裡,難道就不痛嗎?

  ??

  ??我來到夥伴們平日玩耍的陣地,很快和他們耍起了遊戲。心裡的愧疚立即被拋在了腦後。

  ??玩耍疲乏了,自然就回到家裡。孩子就是這樣,不等玩得累得動彈不得,是不會想到回家的。(可我還算是孩子嗎?)

  ??日光徹底斷滅,天已經漸漸熄黑了。屋裡沒有一點父親的影子。他還沒有回來。往常的這個時候,父親早就做好了飯,專等我回去吃了。

  ??拉亮堂屋的黃燈,我在屋檐下獨自佇立迢望。目光遙眺處,漆黑的夜幕中,沒有一點跡象表明,父親快要回來他正在回來。遂舉頭看天空,眼底儘是黑漆,視力失效。這是一個陰雲密布的夜晚,天地之間唯有一片無邊的黯然。近處樹梢中隱匿着的烏鴉的肩背、屋檐下蝙蝠的翅膀,恍惚還可以看見。說看見毋寧說是想象。在想象之中我看見,它們馱着黑夜的深沉深沉的黑夜。這所有的一切都助長了我內心的孤獨和恐懼。

  ??關上門,我仰起頭,任憑昏黃的燈光冷冰冰地打在我的臉上。燈光同樣令我感到陣陣的畏懼。苦艾酒般酸澀的淚水流遍我的面龐。我不知道這個夜晚該如何打發,如何將它偷偷運走,運過這裡的崩山斷崖,直到明天清晨。我,嚴重需要依靠。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忽然響起了丁丁當當的聲音。是父親!他的破自行車又唱起它久違的歌了。我心中一陣狂起的激跳,趕緊跑去打開門,迎父親進來。內心的恐懼和孤獨一下子退遠,消匿無蹤。

  ??吃飯了沒有?放好了車子,朝廚房邁進,父親都沒有看我一眼。就像什麼沒有發生,他平淡地問道。

  ??還沒得。我哽咽着,心裡很有些說不出的委屈和責怨。

  ??父親洗了手,便開始做飯。我則躲在灶門口,當了一名稱職的義務伙夫。

  ??吃罷飯,有些悶悶的熱。父親說:洗澡去吧。

  ??我們便收拾好各自的衣服,一前一後來到村頭的水井旁洗澡。我先給父親搓背,然後輪到他給我搓。我們倆相互輪流着搓背,這已經是多年的習慣了。

  ??回來的時候,我才發現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放晴了。星星調皮地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弦月也攀上了樹梢。飯後的酷熱早已悉數散去,我全身有一種說不出的清明爽朗。

  ??入夜,我和父親睡在一張大竹床上。父親睡那頭,我睡這頭。忽然,父親摸了摸我的腳,說,你又長高了。我感到有點癢,卻什麼也沒有回答。很快,周公前來,尋到我了。

  ??第二天清晨起來,昨夜已遁跡,我和父親又一次親切交談了。多年父子成兄弟。我們和好了。

  ??2007年5月12日改定?

  本文作者:魚頭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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