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於綠柳高牆之外

　　前言

　　我不擅於寫遊記或者散文，而我和朋友是在8月中旬盛夏後到蘇杭的，所以也沒有遇上賞桂花與垂柳或是玩雪弄梅的好時節，但蘇杭不一樣的季節卻給了我另一翻感受。

　　一、船游西湖

　　觀賞西湖是不能不坐船的，我們坐在寬敞的竹簾木雕遊船上，聽着船夫搖擼的支支聲。滿目迎來的都是綠，西湖的碧波自是流水脈脈、波光鱗鱗，而蘇堤十里的垂柳更是隨着微風不斷舞出纖巧嫻熟的舞姿，再放眼遠眺，我們看見了連綿起伏的青山。船家說這片山上就是著名的靈隱寺的所在，我們在忽悠忽悠的船的晃蕩中，彷彿能聽見靈隱寺上的鐘聲與敲木魚的清脆之音。雖然我們沒趕上“蘇堤春曉”的煙雨江南，但我卻能想像得到十里蘇堤之上千絲萬縷的柳樹發芽、十步一桃花盛開的迷人風光。江面上飄蕩着一陣霧，真不敢相信在薄霧之外卻是高樓林立，一派現代都市風光的杭州，杭州這塊人間天堂能在喧囂的繁華中保留這麼一塊風水寶地真是難得。

　　當我們沉醉在西湖秀子綠得發亮的樂曲聲中時，船夫讓我們回頭去看西湖的南面，那裡在綠樹掩映的山坡上座落的就是著名的封建制度壓迫女性的產物—雷峰塔。豪華莊嚴的雷峰塔矗立在多情柔美的西湖邊上確是煞風景，它就像無情的衛道士窺探着人世間男女的情感世界。船夫打趣地說：“這個雷峰塔是重建的，之前因為戰爭與文革被拆掉了。杭州政府因為要發展旅遊業提出重建雷峰塔，但婦聯不同意，說現在是男女平等社會了，怎麼能重建代表壓迫女性的封建制度象徵—雷峰塔？結果後來還是重建了雷峰塔。之後杭州男人就得了一種怪病，這病還蔓延到全國，你們猜是什麼病？”我和朋友都猜不出來，結果船夫笑着揭開謎底：“是氣管炎（妻管嚴）。”我們聽了都不禁笑了起來。

　　二、斷橋觀荷

　　如果說南面的西湖是柳樹的世界，那麼北面的西湖就是荷花的世界。“斷橋殘雪”的奇景相傳是與白娘子有關的，白娘子與許仙在斷橋相遇，白娘子施法使橋的陽面雪融冰消，而橋的陰面還是冰雪覆蓋的世界。我們趕上的是夏末之際，本以為荷花已經凋凜，殘雪當然已經杏無蹤跡，但一下車，卻看見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荷葉中間藏匿的荷花正不時探出頭來招喚我們。西湖賞荷花的最好地方要數曲苑，所謂“曲苑風荷”也是西湖十景之一。我們閑逛着也不知道哪裡是曲苑，只覺得被荷花的世界包圍着，蜻蜓不時在荷葉與蓮蓬間盤旋為我們做嚮導。廣東的荷花是沒有杭州的荷花顏色那麼鮮艷的，廣東的荷花更素淡，杭州的荷花鮮艷之中不乏大家閨秀的矜持，無論是含苞待放的花蕾還是盛開的荷花，都給人一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莊嚴！荷葉重重疊疊的，不禁讓我想起宋詞里的一句佳句：“重湖疊障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三、西冷印社懷古

　　西湖聞名天下，從古至今自是文人騷客不可不訪的佳景，西湖邊上有不少文人名家留下的書畫古迹。蘇軾自是第一人，但也有以西湖為據點，結成的文人墨客詩畫社，他們也為西湖貢獻了不少墨寶佳句。西冷印社是其中的代表。一踏進院子的大門，我們就被迴廊牆上掛滿的印章與書法古迹吸引了目光，再尋着古人的墨寶書香來到中亭的大廳，只見這裡掛着發了黃的宋明時代國畫，畫的都是西湖幽遠的意景，筆到之處都是隨意隨形的，今人恐怕比不上那一份洒脫與閑心了。

　　楊柳依依，今夕何夕

　　流水脈脈，今人古人

　　泛舟湖上，天地廣闊

　　人在畫中，心寬體胖

　　四、獅子林之趣

　　離開了秀麗的西湖，我們車馬勞頓地來到了蘇州。因為杭州的定位是休閑旅遊城市，而蘇州還是以工業為主的，因此蘇州更多的是都市的俗氣與媚氣，不僅沿街的建築是園林式的外觀，連公交站也是仿園林式的建築。蘇州的園林大大小小聽說有幾十處，一兩天的時光是游不盡的，因此我們選了著名的獅子林與拙政園，希望通過這兩個園林可以領略到蘇州園林藝術之精髓。共3頁,當前第1頁1 文/紫微花開

　　游獅子林一定要以觀賞石頭為重點，於是我們一進到園子里就盡去挑有石頭的地方亂竄與拍照。聽說獅子林的石頭大大小小總計有一千多塊，而且每顆石頭都形狀各異，神韻非凡。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只見在亭廊處、在湖水之濱、在拱橋旁都會有石頭的堆砌，但這些彷彿無規律的石頭卻能堆砌出各自的生氣，有的顯得嫵媚撩人、有的顯得莊嚴肅目、有的則像在沉思中的老人、有的則像是懷春的少女。我們來到園中一片石頭砌成的城樓中，只見四面都有石頭砌成的平台，不知何處是出口，又不知從何處能到達另一面平台，當我們穿插遊盪在石頭叢中時，心中充滿了童年時和鄰家小孩玩捉迷藏的樂趣！

　　獅子林的石頭是和周圍的樹林和園林融為一體的，絕無穿鑿附會之嫌，更無多餘空蕩的感覺，有時你透過長廊的扇形窗門向外掃視一下會驚奇地發現連一小塊無用的角落也會種上幾株瘦瘦的竹子，竹子旁放了幾塊不起眼的石頭，但這卻填補了窗外風景的空洞，幽遠之思頓現。

　　我和朋友驚奇地發現了在中堂的天井花園處擺放的一堆石頭像一隻雄獅在看管花園，於是就爬到獅子上面光滑的背上咔咔地照了幾張照片，到獅子林怎麼能不與“獅子”合影呢？

　　我們都不是懂得觀賞與收藏石頭的人，不然肯定能叫出林中石頭的名字，什麼雨花石之類的，但我卻發現這些石頭不但在形狀上，而且在顏色的深淺上、光滑度上都各有各的特色。印象中這裡還有一堆紫色石子堆成樹的形狀的美景，只是路過時我以為不是石頭，而是玉砌的樹，又或者以為真是樹了。

　　五、拙政園之拙

　　我不明白為什麼拙政園會是蘇州四大名園之首，而且門票極貴，但拙政園卻令我十分難忘！拙政園沒有獅子林那種討人喜歡的樂趣，它的石頭並不多，主要是以園林布局與林中的花草著稱的；而由於它建得早，後期很多園林都以拙政園為典犯建了很多“仿造品”，可能這也是我覺得它沒有什麼特色的原因，因為見過孫子也就不覺得爺爺長得奇怪了：）

　　拙政園傳說是一位在政治上不得意的官員退隱回鄉建的，所以拙政園給我的感覺是表面上是一處休閑養心之所，實際上卻有一種莫名的壓抑感。首先，園林的布局讓我有一種迷失方向的感覺，東廂西廂分不清，而園中的流水是不流動的，即便有魚也不能喚起湖水的絲毫生氣。園中有一個種滿了樹林的小山坡，但小山坡給人一種孤立於林中亭園和山水的感覺。拙政園中的竹子長得又瘦又黃，跟南方高大粗壯深綠色的竹子相比不禁令人油然生出一種憐憫之情。園中還有一處草叢似乎沒怎麼修剪過，也不見野花或者亂石的痕迹，給人一種空洞孤寂的感覺。

　　拙政園屋頂上四邊高高翹起的四個稜角使人聯想到：園子主人雖然已經遠在廟堂之外卻仍舊放不下士大夫的架子，心懷重臨廟堂之上的野心，所謂拙政園之拙也只不過是建給別人看的，何“拙”之有？

　　我近日剛好去游過順德的清暉園，感覺南方的園林比蘇州的園林更勝一籌了。清暉園能夠讓湖水、亭園、假山、瀑布、花草鳥魚渾然一體，自然而別具生氣，那才是真正的士大夫退休養生的地方，而且清暉園的屋檐雕刻得更精美，窗戶用的是半透明的材質，堂屋注重前、中、后三重院子的呼應，屋檐頂梁注重採光效果，而不像蘇州園林，走進堂屋內總覺得黑乎乎的，採光效果很差。

　　六、烏鎮水鄉

　　在遊歷了士大夫聚居的蘇州園林之後，我們就去尋覓江南水鄉的民風去了，而我們從眾多水鄉中挑選了烏鎮，聽說烏鎮比周庄的民風保持得更淳樸一些，而周庄的商業味太濃。

　　烏鎮水鄉並不是很大，我們也沒有坐船，遊了半天時間也就差不多游完了。烏鎮景點包括了九處，最討人喜歡的是矛盾故居，我們又是學文學的，當然對這位中國文壇的大家故居別有一番興趣。矛盾故居跟其它烏鎮房子一樣是木屋來的，只不過因為還算是富裕人家，堂前木檐雕刻了好看的雕畫，又有寬敞的庭院與書房。故居中展示了矛盾一生的許多照片與介紹，我只是特別喜歡其中矛盾寫的對烏鎮故鄉的緬懷：“我那可愛的故鄉……小橋流水人家……還有純樸的民風。”共3頁,當前第2頁2 文/紫微花開

　　烏鎮不愧是水鄉，居民臨水而建起的木屋在朝陽的照耀下散發出古樸的氣息，大大小小的拱橋也是其特色之一。最令我難忘的是那青石板路，因為這勾起了我對童年時西關大屋前青石板街的懷念，可惜了今天沒有淅淅瀝瀝的小雨相伴，不然打着油紙傘走在烏鎮木屋圍成的青石板路上，着一雙木屐，身穿着藍布染花綉裙，那就正是戴望舒《丁香花》詩里懷着憂傷的姑娘了。

　　烏鎮里有百床館、染布坊、當鋪、木雕館之類的都顯得太着意，反而是平常人家的織布機、養蠶的篇篩更吸引遊客的目光。

　　烏鎮水上人家的清貧與南方中山水鄉的富裕真是天壤之別，還記得前幾年去中山嶺南水鄉，看到的是水鄉人家門前都停着自家的木船，有的還是電動的，而家門前都種滿了蕉樹與高大的竹子，建的房子都是兩三層的小洋房，一派富態，那自是另外一種風情。

　　出了烏鎮景區，門前的空地上有戲台，台上唱的可能是民間的風情戲，可能是紹興戲，我聽不懂，只覺得與粵劇不同的不僅是服裝，還有高低平仄的字音腔調，甚是悅耳！穿過玄真觀後面居然是翰林府，翰林府里本來是有皮影戲看的，只是我們錯過了公影時間，於是我只好悻悻地懷着惋惜之情離開了烏鎮。

　　後記

　　在蘇杭的五天對我來說太短，杭州西湖我還沒有完全逛完，而蘇州園林也只是去了兩處，但蘇州園林人工的痕迹太重，不及杭州西湖給我的感覺天然，置身於西湖的綠柳荷花之中，天地彷彿更廣，一派江南風光盡收眼底，只恨那垂楊柳偏要勾起我的離別傷懷之心，何不就讓我失落於綠柳高牆之外呢？

　　記於2006年8月24日

　　共3頁,當前第3頁3 文/紫微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