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手
手機:M版 分類:散文欣賞 編輯:pp958
每天奔忙着,錯過了日出和日落的壯觀,也錯過了許多該回報予人的一個回眸、一個微笑。
當我拖着疲憊的腳步,走在回租住屋的路上時,匆匆擦肩的人流熙熙攘攘。大都市的上海已是華燈初上,霓虹燈和着廣告牌的燈光閃爍着不夜城迷幻般的色彩。
這一條四等的小馬路,我每天上下班的腳步已不知道丈量它過多少回了。在沉寂了一個白天之後,隨着大排擋的炊煙迷漫,它又一次的被激活了。吃飯的、散步的、遛狗的、有討價還價的、有情侶攙着手閑逛的。迷離的光影里,廉價小商品,鋪滿了街道兩旁。小店門前充斥着“清倉甩賣”、“房租到期削價處理”低級噱頭廣告;賣盜版碟片的音響正唱着鄧麗君《何日君再來》的靡靡之音;小金魚、小烏龜的地攤前孩子們正好奇地問着賣主:它們吃什麼?……
我照例坐在拐角處的炒麵攤旁。飯桌旁邊一家店面的大門依然緊閉着,今天只是多了一張法院的公告。看着這熱鬧而又雜亂的街景,彷彿在欣賞一台演出,而自己是唯一的觀眾。今天有所不同的是:我的對面坐了個老外。老外並不老,很年輕,也在吃着六元一份的炒飯。他沖我微笑地點了頭,因不懂外語,無話搭訕,我也只能還之以禮。在等待攤主的炒飯中,老外拿起一個辣醬的瓶子給我看,並用手指指自己的嘴,這下我懂了:他在問我這東西能不能吃。於是我也手口並用比劃着告訴他:這東西能吃,但很辣!他也似乎弄明白了,點點頭。
“咣啷”一聲在身後響起,我循聲看去,只見一隻鼓鼓囊囊編織袋撂在了地上。兩位六十來歲的老人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大爺攙着大娘走上店門前的台階靠着石當坐下。沾滿泥污的衣服猶如機工的工作服;蓬亂的發間,塵屑毫不掩飾地張揚着;黝黑的臉色遮掩了所有的皺紋。直覺告訴我,這是一對拾荒的老人。
安頓好老伴,大爺費勁地直起身來,從隨身的包里取出一隻破舊得已看不清底色的搪瓷杯向我們走來。要錢?還是要飯?自忖着。一想到坐在對面的老外,不禁糾結起來:大爺,別伸向老外,咱不丟這人!
可意外的是大爺並沒有走到我們的桌前,而是走向了攤主,我疑惑了。忙碌的攤主一看見這杯子,趕緊放下手中的活,連聲說:“好的好的,有!有!”拿起放在旁邊的水壺給老人倒滿了一杯開水。大爺謝了一聲,小心地端着杯子走到老伴跟前,輕輕地把水杯交給她。然後又從包里拿出了一個大饅頭掰一半分給老伴,自己便挨着坐下了。
他們邊吃邊交談着,雖然他們的方言我一句也聽不懂。但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出,是輕鬆的,也許今天收穫還不錯。說話間不知聊到了什麼,大爺憨憨地笑了,笑聲里,大娘伸手撣了撣大爺頭上紙屑。啃着饅頭,喝着白開水,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晚飯,他們吃得依然很有味。他們要走了,大爺扛起紡織袋,一手攙着老伴的手,小心地穿過馬路,消失在了人流中……
我不知道他們要去哪兒,他們的家在何處?但我相信,對他們而言都市的光怪陸離、燈紅酒綠繁華,遠沒有一堆工業垃圾來得更具吸引力。也許他們一貧如洗,也許他們每天的勞作沒有得多少回報,但生活的現狀並沒有影響到他們生命中那份親情的豐滿指數。在艱辛中他們相互攙扶牽手前行!
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耳邊響起了蘇芮的歌:
“因為路過你的路,因為苦過你的苦……
所以安心的牽你手,不去想該不該回頭……
所以牽了手的手,來生還要一起走,所以有了伴的路,沒有歲月可回頭……”